她放下酒杯,袖口湿了一片,却依旧神色如常,唇角含笑:“祁公子,该说今日唤我来的真实目的了吧。”
祁阳挑眉,“这么直接?”
“生意人,凡事都要敞开了说,遮遮掩掩只会让人失了兴致。”
祁阳闻言,先是一笑,随即眸色渐沉。
“柳姨娘近来可好?”
慕荀莹的手指蓦然一顿,指尖微微发白,她抬眸看向祁阳。
“祁阳,你处心积虑调查我到底为了什么?”
祁阳轻笑一声,眸中带着几分讥诮。他起身,绕过桌案,一步步走近她。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双手撑在她的椅子两旁,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冷得像冰:“一个戏子爬上了世袭罔替的白府嫡长子的床,生下一个被世人视作“污点”的女儿。这种人,真该死。”
四目相对,她如坠冰窖,周身寒意瞬间蹿升。
“怎么,怕了?白幼怡,你以为你换了身份,改了名字,就能洗脱以前的不堪了吗?你身上流着的,永远是那个戏子的血。白家再怎么给你锦衣玉食,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低贱。”
她抬头,背脊挺得笔直,“所以,祁公子今日唤我来就是说这些?”
祁阳微怔,有些无措,他没想到她如此淡然。
慕荀莹浅哂一声,“即便我身淌优伶之血又何妨?白家给的锦衣玉食?”
“那都是我铢积寸累挣来的。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些过去而自卑,而羞愧?祁阳,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祁阳松开撑于座椅两侧的手,身形向后退避一步,眸光复杂落在她身上。
她的泰然自若,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慕荀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想做什么,想激怒我?报复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彻查你的底细?你那姨娘江翠岚,也敢将复仇之念全系于你一身,真是荒诞不经。”
祁阳脸色微变,眼底转瞬掠过一抹戾色,但很快被他压下。
她起身,步步紧逼,“我,慕荀莹,当然你也可以唤我白幼怡。我对自身身份、所求之事,皆了若指掌。往昔纵有千般不堪,却也铸就如今的我。至于你……”
她目光自上而下,将他细细审视一番,唇角
轻勾,“你今天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了。我本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但既然你提到了合作,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原本打算卖给你的那三批货物,已有他人愿出更高价,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
祁阳脸色瞬间阴沉,敛去了面上笑意,“酒你没喝?”
她轻挑秀眉,反问道:“若我喝了,还会在这好好说话吗?”
慕荀莹不再多言,拂袖转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祁阳的一道声音,“酒里我什么也没加。”
慕荀莹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并未停下,也未回头。
祁阳僵立原地,眸光复杂难辨……
巍峨的城楼之巅,胤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的皇城。
万家灯火如星子般点缀在黑暗中,映照出他冷峻如霜的眉眼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