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枕继续道,“你不讲信用,我恨死你了,应忔。”
“对不起,我——”
应忔话还没说完,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但还是搂紧了溪枕,“阿枕,我不会食言了。”
“可我不想等你了,我好累啊。”溪枕的身子瘫软在地,“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和你一起去怀仙门,哪怕是做个外门弟子。”
“我带你去,阿枕,”应忔哭嚎道,“寒玉师兄在这里呢,阿枕,我求他带你去,好不好,阿枕?”
“我要死了,应忔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不会有事了。”
应忔感受着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弱,他不断地给溪枕输送着灵力。
“不要,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阿枕,寒玉师兄,”他一把抓住了谢寒玉的衣摆,“寒玉师兄,你救救他,好不好,寒玉师兄,你那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寒玉师兄,江公子,你也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他”
谢寒玉沉默不语,江潮抿了下唇角,大步走到陈年身边,把那柄匕首夺过来。
“江公子,你”陈年一不留神,手上空荡荡的,他瞪大了眼睛,却在看到江潮冰冷的眼神时,不敢再言语。
这个时候的江潮跟之前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杏仁黄的衣衫映衬着冷若冰霜的眼睛,几乎跟那个从树上跳下来的江潮判若两人。
江潮拿匕首利落的划开手腕,举到溪枕唇边,他扫了一眼应忔。
“把他嘴巴弄开。”
应忔忙照做,江潮滴了几滴血进去,随手扯了衣摆的布料,顺便缠住手腕,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是死不了,但是也很难变得跟常人一样,换命之术属于禁忌,对人损伤极大。”
“换命?是什么意思?”
应忔诧异道,只是脸色“唰”的就白了,“你是说,阿枕他把命换给我了?我一直以为,是大哥做了什么来保住我的命。原来,原来是这样。江公子,我求求你,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阿枕的性命,我什么都愿意。”
“他本来就是鬼魂,以后怕是难以修炼了。”江潮随意靠在墙边,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一边回答应忔的问题。
谢寒玉走到他身边,那伤口只是胡乱用布扎起来,匕首很锋利,他刚才查看过。
面前投下阴影,江潮抬眸去看,对谢寒玉勾了下唇角。
“不过,之前我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一个法子,可让换命两人从此命运共生,只是以后修炼速度要大大减慢了,你愿意吗?”江潮缓慢道,“而且,两个人以后同感,需寸步不离。”
“我当然愿意,江公子,你说,我愿意的,为了阿枕,我什么都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应忔慌张道,“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阿枕怕是不愿意再见到我。”
“你想好了?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了?而且,你是怀仙门的弟子,若是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悔。”
应忔沉声道,陈年见状只能叹了一口气,江潮愣了片刻,他的手腕被谢寒玉拉住,重新规矩的包扎好,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原处。
“应忔,你真的想好了吗?”
江潮又问了一遍,“阿玉,你要和他再谈谈吗?”
“不用,怀仙门的人,都敢于担责,我会和师父说清楚的。”
江潮点了点头,又看向应忔,“你先带他回去吧,我准备一下,三天后等溪霖枕醒了,你们再来。”
“多谢江公子,寒玉师兄,也谢谢你。”
“这柄匕首,是从哪里来的?”江潮单手把匕首举到头顶,透过竹叶缝中的光去细细打量,这上面的纹路与他之前在蓝溪河旁捡到的断箭一模一样,都是他师兄喜欢的水芙蓉的纹路。
百重泉盛产水芙蓉,可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现在知道水芙蓉的人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
难道他师兄没死?
恨双生(五)
江潮盯着陈年,“这个换命之法,应恒是怎么知道的?换命之法属于禁术,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匿迹,知道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哪里来的道士居然这么厉害?”
“陈叔,我大哥是从哪里找的道士?”
应忔也疑惑,本来他们家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户,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东西?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很久以前就有人在谋划这件事了。
“十二年前,那时公子你三岁,因为前几天受凉,染了风寒,找了大夫也一直不见好转,夫人就想着去南暝寺求个平安符。回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人就跟着回来,叫作竹槐。”
“竹槐?”
江潮喃喃道,“这把匕首就是他送的吗?”
“他在应家待了三天,最后一天辰时,就离开了,留下来这把匕首。后来,公子的病就好了。”
陈年缓慢道,他想起来之前那模糊的灰色长袍,那人的脸总是似云似雾般让人瞧不清楚。
那天早上,明明是夏天,却起了大雾,竹槐踏出大门,把匕首抛进来,陈年记得他转身离开时露出来的半张脸上若隐若现的花纹。
“就是这样的,跟这匕首上一模一样。”
“我瞧的很清,那是他的脸最清楚的时候,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再后来,大公子成亲前一日让我进书房,交代我把匕首取出来,他好像早就料到现在的事情一样。”
陈年垂下头,这几句话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就这些了,大公子这些年很少找我,总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只有公子你回来了,才看着正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