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无情嘛!”
霜寒迎面而来,江潮弯下身子,几乎贴近地面,反手接住琉璃珠,丢过去,珠串崩断,清脆入人耳。
一缕白烟从断了的珠串中跑出来,大雾弥漫开来遮住众人的眼,随即便消逝不见。
“怎么好端端的,起雾了呢?真是怪事!”
徐冬宜骂骂咧咧,“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耽误了吉时。”
抬轿的几个伙计也抱怨了几声,犹犹豫豫的还是出发了。
“哎呦。”
轿子颠了一下,布帘轻轻晃动,“做什么呢?抬个轿子都不稳,省得摔着我们姑娘。”小丫鬟骂道。
“这雾气大,看不清楚,土路,石子树杈子什么的多一些很正常,姑娘多担待些吧,咱兄弟几个也是挣个苦力钱。”
“怎么说话呢,又不是没给你们钱,应家——”
“平梳,不必与他多言,正常走便是了。”
“多谢姑娘担待,走嘞。”男人又扛起轿撵,“兄弟们,继续唱起来,恭贺溪霖姑娘成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1)
轿子里的人蒙着大红的盖头,伸手不见五指,听见声音,轻笑了一声。
喜惊魂(二)
江潮和谢寒玉站在两侧,看着满堂的宾客,应恒穿着喜服,整个人看着身高腿长,高台上只放了两块木牌,应家父母去世得早,应恒小时候便接管了应家,族中也没有其他的叔伯,高堂上便显得空荡荡。
“阿玉,这喜服,与之前姜婆婆儿子的那身有点像啊!”江潮眯起眼睛,低声道,“人间的喜服都是一个样吗?”
“不知道。”
谢寒玉回忆起江潮穿喜服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你穿上很好看。”
“还,还行吧。”江潮咬着自己的嘴唇,压下心里的雀跃,眼神却飘忽不定,“我觉得阿玉,你以后穿会更好看。”
他的目光滑到谢寒玉腰间,又瞅向前面并肩的应恒与溪霖,耳旁传来宾客鼓掌的声音,江潮眼神忽然又变得清醒起来。
“阿玉,你刚才是怎么发现那不是我的?”
他忽然又开口问道,刚才在溪家,自己一时没注意,就被钻了空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又回到应家了,脑海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
阿玉好像一把搂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一股寒凉的灵力就把他包裹起来。
“直觉。”谢寒玉抿了下唇角,道。
其实是眼睛,他记得江潮望向自己的眼睛,像是化了的雪,只不过谢寒玉没说出来,江潮听完愣了一下,也就没再问,两个人又看向前面的一对新人。
“应某今日在此真心感谢大家,我与霖儿是少时相识,能结此良缘,倍感欣喜,今日我应家大摆三日流水席,各位只管吃好喝好,缺什么的和应某说。”
应恒见溪霖被人牵着进了洞房,便放声大笑道,“陈叔,应忔呢?”
“二公子在后院呢,公子找他有事,我这就去唤他过来。”
陈年从身后一群人中挤过来,点头道。
“一会儿你把他喊过来,我有事要叮嘱。”
应恒小声道,“招待好他那几个师兄弟,另外记得给夫人送些点心过去,要梨花酥,再让小厨房熬些粥,她一天没吃东西,应该饿了。”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陈年退出来,见江潮和谢寒玉站在屋外,便凑过去笑着说,“两位公子,随我来这边就坐,我们公子说你们喜欢清静,怕这些人坐在一起吃酒扰着你们,就给你们单独安排了一桌,这边请。”
“劳烦了,”谢寒玉寻了一圈,没见却山行,便问道,“山行呢?陈叔,不知你看见他没?”
“却公子啊,他在隔壁呢,却公子是个自来熟,哈哈哈,这庄上一群女孩子喜欢他,估计是在和人家吃酒玩呢。”陈年露出来一个促狭的笑,“说不定啊,这过几日又有好消息了。”
谢寒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从江潮这里看就是陈年的这番话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一贯循规蹈矩,冷漠无情的寒玉师兄突然听到自己小师弟满天飞的谣言,正儿八经的人一下子有些遭不住。
“那可太好了,陈叔,谢谢你啊,”江潮将谢寒玉拉过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身子,“看来你们这庄子可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也给应忔找一个,就美满了!”
“江公子,就是给你和谢公子都说一门亲事,我陈年也是可以的啊!唉,我想起来,隔壁周家那个小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今年15了,与江公子你甚是相配,我明儿就去——”
“陈叔,应忔喊你。”
谢寒玉打断他的话,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陈叔,应忔可能是有什么事儿,或许是迷路了,你快去看看吧。”江潮快速把手搭在陈年的肩膀上,将人一转,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那呢,快去吧,陈叔再见,后会有期。”
“哎哎——”
陈年盯着昏花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瞧见应忔的身影,又转过来,“江公子,谢公子,这二公子在哪儿呢?”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后,陷入了沉思,果然是老了,腿脚功夫比不过年轻人,一眨眼,人怎么都不见了呢。
谢寒玉坐下来,看着江潮把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又拿起筷子夹了藕放进他碗中。
“阿玉,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尝尝。”
“我见过周家那个姑娘。”谢寒玉没吃菜,只是喝了一小口酒,入口便是一股辛辣味。
他很少喝酒,自然适应不得,一口下去,谢寒玉便抿紧了嘴唇,眼角泛红,耳后也发热,烫的他说不出话,身子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