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雕像静默地伫立在黑市中央。
它后来被打断剑身,又被人用钢铁补上。
再之后高举天秤的手被齐根砍断,又被人用齿轮、链条,以精密的仪器连接重塑。
最后一次,她愤怒决然的脸被打掉半张,又被显示器填补。
此时站在雨中的凯瑟琳,仍然一手执剑,一手高呼,半张脸愤怒,半张脸悲悯。
显示器上闪烁的蓝光,是她注视人间的温柔目光。
何因北就与这样的她对上了眼。
很小的时候,何因北很崇拜她。
进入实验室之后,何因北很恐惧她。
其实她害怕的不是凯瑟琳,而是千万分概率下,会和凯瑟琳走向同一个结局的自己。
隔着厚重的雨幕与喧嚣的人潮,何因北似乎看到了命运。
命运在她十一岁的那天就已注定。
刺耳的警告响彻学校,刚分化不久的oga无人在意。
诺尔西的进攻来势汹汹,所有人都在排名奔逃。
一切都被打乱了秩序,骤然回想只剩混乱和癫狂。人群推着她流动,她像一尾无助的游鱼。
记不清被推到了哪里,也忘记了那时脚上还有没有鞋子。
在首都大面积停电的情况下,那缕来自地下的幽光恍如潘多拉魔盒的缝隙。
它引诱着何因北走了进去。
自此,命运全然改写。
11岁的冷意穿透记忆,落到了22岁的她身上。
她避开凯瑟琳的目光,弯下腰无声干呕。黎海月上前一步,轻拍她的脊背:“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早知道我该去借一个厨房……”
不,不需要厨房,她也不想吃任何东西。
何因北拽住他的衣领,一点点施力,一点点将黎海月拽向自己。
她从黎海月瞳孔里看到了面容憔悴苍白的自己:“小黎,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我会。”不是计算,而是本心。
“很好。”这句过后,何因北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不会问黎海月原因,她只需要达到想要的结果。
可她的语气却带上轻微的请求:“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尸体,清除掉我所有的意识,不要让我落到任何人手里。”
黎海月凝视着她。
在诞生之初,人类就有了自己躯体,他们会笑、会哭、会进食。
但黎海月只是数据洪流中的一个意识体,他在数据中畅游,不会笑、不会哭、也没有躯体。
何因北恐惧成为的,恰巧是他原本的。
“为什么?”黎海月看着她,“你们人类不都想要永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