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溯低头看他,游时宴便抬起来,交颈相近时,游时宴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柳辰溯将冰凉的手伸向他的脸,缠着捏了一下,“嗯。”
游时宴想了想,又保证道:“无论什么时候。”
柳辰溯没回应,日光如细密的雾水,凝结在二人眼前,道:“死了也是吗?”
游时宴道:“那当然了,我说话算话。”
柳辰溯笑了起来,二人额间相抵,烈马嘶鸣前,游时宴模糊眨了眨眼睛,向前往去,是遥远而无边的尘土。
少年时的约定,说出只求畅快二字,应验回答时,才明白从前幼稚,如今路漫,如何算作不负真心?
游时宴却确实动了几分真情,蹲在地上发呆,一直趴到日上三竿,云逍回来时,差点踢到他。
云逍扶着柱子,“游时宴。”
游时宴一愣,“师,云先生好。”
云逍沉默一会儿,温声道:“你进来罢,我有事跟你说。”
游时宴一听他的语气,嘴角忍不住上扬,“先生等我,我给你拿个椅子,什么事?”
云逍道:“下山的事。”
药房内,游时宴接过茶盏,手腕都在抖。
云逍性子温和,说话也不徐不慢,如沐春风般轻柔,“我没有说气话,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提。瑟州严寒,沈家虽家大业大,规矩却也多,多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游时宴真害怕了,眼睫发颤,“不,我不跟沈公子走。你骗我,你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柳珏又跟你说什么了?”
云逍抿了一口茶,眼纱丝毫不动,“是我没教好你,我也不想教了。这几日分药,发现几个好苗子,看来看去,都比你……明大局,晓是非。”
游时宴只觉这句话像一层厚重的网,笼在心底,晦涩而艰难,又挣脱不开,脱口而出一声:“云逍,你瞒着我——”
他突然停下,低声道:“抱歉,我不该直呼您的名讳。”
游时宴再没开口,一滴滴泪砸在茶碗里,晃开一片雪白的阴影。
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道:“我不跟别人走,我一个人去山下……守着您。”
云逍嗯了一声,“那你现在收拾东西,走吧。”
游时宴示软已经示到极致了,又卖惨道:“我没什么可收拾的,我就带着我自己。”
云逍起身道:“我送你。”
游时宴真被他送到山门外,门声哐然合上,他低下头,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恍然如梦,而腰间只一个小小的酒壶,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