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薛窈夭主动去牵他左手。
起初时候,触到他残缺之处——江揽州明显可感的指节微僵,下意识要抽离出去。
薛窈夭不知他曾经历过什么。
但能想象人失去一根手指,得多疼……
于是她并不退缩,反而轻轻地,将他握得更紧更实。
就这样过去片刻,江揽州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这才与她指节相扣。
随行的萧夙、穆言二人,以及王府的车架慢悠悠跟在后头。市井烟火皆在耳畔,街道上车马辘辘,百姓们遥遥相望,私语惊叹,偶尔风起时,会有梧桐枝叶打着旋儿飞落河中。
彼时身处其中,只道是寻常。
古往今来,人们认为黄昏乃昼夜交替及阴阳调和的最好时候,若男女借助这份天时地利拜堂成亲,婚后便会幸福美满。
抵达城南章府时,恰好霞光漫天。
央都布政使年逾四十,老早就派人在府邸门外列队相迎,待江揽州撩开车帘,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拱手相迎:“下官恭迎北境王!”
四下齐刷刷一片:“恭迎王爷。”
章大人半躬着身子,脸上堆满笑意,但也颇有分寸,并不显得过分谄媚:“犬子今日能得王爷亲临证婚,乃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请王……”
话未完,章大人忽地一愣。
只见江揽州伸着一只手,指节修长,骨骼明晰。
没过片刻,车帘撩开,一只纤美莹白的手搭在上面,被男人握着轻轻一带。
“这、这位可是,北境王妃?”
这声北境王妃,江揽州神色无波,只唇角勾了一抹极浅弧度,“久候了,还请章大人带路。”
。
大周国土之内,布政使乃地方三品大员。
故而这日章家小儿子成婚,章府齐聚了央都大半的官吏、世家、本地豪绅。红毯从府内铺到府外,四下人声喧杂,鞭炮和唢呐声齐鸣交响,的确是难得的热闹场合。
被牵着手步入仪门,薛窈夭没有四下张望,人潮却有一瞬短暂的静寂,随即喁喁私语声弥散开来。
“那是……北境王?”
“能请来北境王为坐上宾客,章家这回可是有脸面了!”
“北境王身边那女子……?”
不怪有人纳闷,毕竟从未听说过北境王娶妻成婚。
倒是曾经有幸随夫君赴过澜台夜宴,且对薛窈夭尚有印象的极少部分世家女眷,纷纷目露讶异之色。
“她身上穿的,可是王妃制服?”
“大周有制,普通女子不得着孔鸟、凤凰、牡丹等图案,便是边缘绣纹也不得。可那姑娘被北境王牵着手……身上绣的是金翅凤鸟?”
其实这件事,薛窈夭自己也觉不妥。
但江揽州执意要她这么穿。
换个人私藏罪臣之女,只怕会将她囿于后宅,轻易不得抛头露面。但是江揽州,这人骨子里显然嚣张至极。
他非但予她自由,万众瞩目。
也是后来薛窈夭才知,他更还在拿她“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