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管他心里九曲十八弯,薛窈夭最多一句关我屁事。可是江揽州不同,这年他“救”了她,像一缕蕴着黑暗的天光注入生命。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心思,她都愿意去探索他的喜怒哀乐,去触碰那个一直藏起来,不愿真正对她敞开心扉的江揽州……
“这种时候,也要分心吗。”
阴影覆盖下,分明视物不清,江揽州却还是敏锐察觉到她在走神,于是话出口时,本能也在更加不留余地攥夺她的全部注意力。
那种持续战栗,持续被激到无处可逃的感觉。
薛窈夭难受得哭出声来。
偏偏后来她快要魂飞天外时,江揽州陡然停下,将她翻过来面对着他,他眸色沉得仿如黑洞暗渊,“在想什么?”
滚烫汗水滴落下来。
他指腹寸寸碾过她莹白颈项。
“回答本王,你在想谁。”又或这种时候,将他幻想成了谁。
“想你……”
睫羽湿透,胸口也在不住地起伏。
承受他莫名戾气,少女伸手抚上他脸颊:“想你为何……不开心,却要闷在心里,不告诉我。”
“想你那么近,又好像很远……”
“远到我时常会觉得……触不到你……”
“想你一定很讨厌我,所以才……将我避在你的世界之外,即便我尝试敲门,你在门后无动于衷……江揽州,告诉我,这样的你……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声声软语,有泪落下。
缥缈月纱为彼此隔出一方天地,在这仅剩呼吸的静谧之夜,世间小得好像只剩下二人。
听她嘴里说出的话,感受到那错觉般的片刻柔软。
心像被人攥握于掌中,轰地一声从高处坠下。
就好像……
她只是随意招招手,问他为何不开心。
他的心便好像不再属于自己,非但在胸腔里跳出激烈强音,更还突然就想将自己碎成一片一片,掰给她看。
告诉她这里痛,这里痛,这里也痛……
但这样的脆弱,对于自幼尚失安全感,又或从未体验过安全感的人来说,显然太难了。
于是黑暗中。
江揽州只是与她静默相望。
汗水滴滴坠下,从她颊边淌过,像人洇湿的眼泪。
“若本王不是江揽州,而是傅廷渊……”
对上他漆黑双眼,在他眼底看到化不开的幽冷沉鸷,薛窈夭听见他说,“你是否还会愿意,将自己的堂妹,送来本王身边?”
显然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给她的答案乍听之下,风马牛不相及,还很莫名其妙。
但这一次,薛窈夭先是睫羽轻颤,而后没过几息,心下似有什么千丝万缕的错乱结绳,忽然间自行解开、分散、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