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眼前这位,同样乃圣人之子。
还是战功赫赫且声名如雷贯耳的北境王。
任何一方他都得罪不起,可要细说他们为何而来,却叫张文德唏嘘不已。
曾经戍卫西州的薛老国公,听闻一朝勾结叛堂行谋逆之事,被圣人下旨抄家斩首,女眷老幼尽数流放幽州。
他不久前收到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流放人员名单。
作为地方知府,张文德的正经事务乃税收、治安、民生,但幽州特殊,他也需要负责流放至此的罪臣、罪奴们的名单核对、登记入册,以及后续诸多事务的安排、监管。
东宫那边还好说。
对方要的是对薛家人从轻安排,无需她们做苦力,又或说象征性做做便是,不可随意欺辱打骂,以及“薛窈夭”这个人,他们要求带走。
信息给的只有这么多,那名叫“薛窈夭”的女子跟东宫是何关系,会被带到哪里去,张文德即便好奇也不敢多问。
是以对江揽州吐露的也只有这么多。
“那么张大人,你打算如何做?”
“……”
又一把冷汗下来,张文德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头先两日他正因接待东宫亲卫而怠慢了眼前这位,没能按对方要求的及时去央都谒见,没料到这尊大佛会亲临幽州。
“敢问王爷的意思是……是……”
“下官惶恐,也实在愚钝,还望王爷您明白示、示下。”
不提身份、权势、地位。
光就面前男人身上的肃杀之气,便压得人喘不过气。张文德几乎额头贴头,全程不敢抬眸与之对视半分。
“流放路上,意外频出,死伤在所难免。”
玩弄着指间墨玉扳指,江揽州语气淡而平直:“张大人明日与押送人员交接时,随意登记十来个活人便是。”
“但薛窈夭这个人,她已经死在流放路上。明白吗。”
“以及,明日抵达幽州的所有薛家人,本王尽数带走,一个不留。”
张文德:“……”
不敢问对方带走薛家人是为做何,但张文德听懂了江揽州言下之意。
这些年接应的流放罪臣不止一个,张文德其实经验不少——被流放的若是小喽啰,那自然该怎样怎样,但若来自京城又或背后有大靠山的,就需得灵活变通了。
无论是花钱要“罪奴”的命,还是花钱买“罪奴”的命,只要涉及人数不多,暗箱操作操作也就是了。
但此番罪臣本人已被斩首,流放过来的女眷就必然任人欺凌,遭遇什么都不为过。
偏偏插手进来的,两尊都是滔天大佛。
“那、那……东宫那边,下官又该如何交代啊?”
比起东宫,张文德其实已经偏向于江揽州了。前者固然开罪不起,但天高地远,来的也只是亲卫而非太子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