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回到京城时,正阳门正飘着细雨。他的鹤氅染着汉江的水汽,怀中的玉冠浸透温怀的血。
趁乱逃回来的袁蓉在城门口接应,递来的伞柄刻着"明庭"二字,正是崔明庭的遗物。
"温相的‘棺椁’在沈府。"袁蓉压低嗓音,"礼部尚书沈云砚哭得昏死三次,晟帝赏了他半副銮驾。"
谢桥轻笑:“没想到,沈尚书也是个好事儿的主。”
他跟着袁蓉拐进暗巷,看见墙上贴着"温怀通敌"的告示,落款处盖着自己的御史印。
"袁姑娘可知"谢桥的指尖抚过告示上的朱批,"这字是用温相的血写的?"
袁蓉淡笑不语。
三日后,谢桥踏入金銮殿。
殿的蟠龙金柱映着谢桥孤影,他怀中玉匣渗出淡淡艾香,与殿内龙涎香绞作一团。晟帝的护甲刮过匣面,在"忠义千秋"的刻痕处顿住:“谢卿可知,这玉匣原是一对?”
谢桥的额角抵着冷砖,血珠顺着鼻梁滑落:“陛下圣明,另一只该在崔明庭棺中。”
“好!好!”晟帝突然扼住他咽喉,将指骨按向他唇齿,“吞下去,朕便信你忠心。”
谢桥颤睫抬眸,舌尖卷过指节焦痕:“臣遵旨。”
喉结滚动间,暗格内的《疫病方》已滑入袖袋。晟帝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却未瞧见他咽下的“骨殖”实为药蜡所塑。
"谢卿可知罪?"晟帝收回指尖,笑着看他,"温怀通敌,你身为御史"
"臣知罪。"谢桥吞咽了一下口水,笑起来,"臣与温怀早有"他抬头直视晟帝,"断袖之谊。"
他重重磕头:“但温怀已被臣亲手诛杀,陛下大可放心。”
温怀的“尸身”漂至京城那日,护城河落满纸钱。
谢桥跪在太极殿前,怀中玉匣盛着“遗骨”,匣底暗格却藏着《疫病方》——字迹用砒霜水写成,遇热方显。
“臣愿献药方赎罪。”他重重叩首,血渍渗进金砖缝。晟帝的护甲刮过玉匣,忽觉指尖刺痛——匣内暗刺浸过牵机引,此毒遇龙涎香气则缓发。
袁蓉扮作的司药女官适时捧来汤药:“此方需以人血为引,陛下洪福齐天”
她银簪轻挑,将谢桥腕血混入药汤。簪头闪过寒芒——正是穆月临终前藏在发髻的毒针。
“陛下万安。”她跪奉药盏,簪头暗藏的□□已沁入晟帝的护甲缝隙。
晟帝忽将药盏推向谢桥:“爱卿先饮。”
谢桥捧碗的手稳如执棋,咽下满口苦涩时,喉间旧伤突如火烧——正是那日吞毒时暗服的解毒丸在起效。他抬袖拭唇,袖袋中的磁石悄然吸住晟帝腰间金印,龙涎香气骤浓三分。
“好个忠臣!”晟帝夺过空碗一饮而尽,却不知案下袁蓉的罗裙已浸透冷汗——那碗沿早被谢桥抹过百日咳病人的脓血。
一连几天,谢桥都已表忠心之由下药。
袁蓉的药,只有族长才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