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当铺是晟帝烧的。里面装的是预备杀晟帝的火药,就和当年晟帝屠杀谢府满门一样~~~~”温怀叹了口气,“我赶到那里时,就已经发现了,其实只差一点点,崔明庭就能报仇雪恨,可是偏偏就这有着一点点,最后还是失败。”
袁蓉接过话:“崔明庭倒是可惜,至死也没取来仇人的头颅。不然你认为晟帝为何要将江宁许配给他?无非是坐实她的替身身份,可怜江宁,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夫君已经离世了。”
谢桥捂住嘴唇:“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温怀轻轻地说:"他嘱我待尘埃落定再告诉你。对不起,我没做到。"温怀望向门口的纱灯,那是袁蓉亲手制作的,"他还说,归途罪孽深重,唯愿归路踏白骨登青云"。
江风穿堂而过,袁蓉的银簪扫落药渣:"崔驸马最后一次见我时,曾问若阿桥知晓我是谁,可会恨我?"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温怀眉眼弯了弯,"因我应允他,谢归途三字会刻在你族谱首行。"
"御史大人可知,"袁蓉忽然泪如雨下,"驸马爷每回来此,总要对着谢府废墟三拜?"
谢桥的呜咽混着江涛声碎在夜风里。
"谢大人用不着悲伤。奴家愚钝,只知恩公教我报恩。"袁蓉斟茶的手稳如泰山,"三更煎药五更送膳,可比不得温相翻云覆雨的手段。"
“但也没想到~~~~”袁蓉脸上的泪痕若隐若现,“会变成如今这样~~~~”
袁蓉盯着谢桥,鬓边冷汗浸透胭脂:"恩公告诉我,至死都要护好你~~~"
窗外忽有孤雁哀鸣。
谢桥忽将手按在心口。
走马灯似的记忆翻涌:十二岁那夜,族长罚他跪祠堂时,窗外总有人影晃动;及冠礼失踪的玉冠,出现在温怀案头~~~~
"你早知他是我兄长。"谢桥盯着温怀深黑腰带,"却由着我恨他三年。"
"彼时晟帝耳目遍及朝野,"温怀温柔的笑着,"崔明庭是晟帝的手下,他迫不得已,却必须这么做。"
袁蓉突然掩面痛哭。
江风撞开残窗,吹散地上药渣。
五更梆子撞碎江雾时,谢桥攥着玉冠的手指已掐出血痕。
芦苇荡起白鹭,羽翼掠过处惊散浮萍。
鸟喙衔着的银鱼在暮色里划出道弧光,而今江涛拍碎镜面,千万片波光里尽是崔明庭染血的温柔眉目。
他忽然起身看向窗外。那些年错认的仇雠、误解的庇护、强咽的疑窦,都随玉冠上的裂缝淌向谢府故址。
碎瓷般的月光爬上脊背时,谢桥终于哭出声来。泪水砸在玉冠的裂痕处,久久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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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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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的月色一如既往的幽静,京城旖旎风光未灭。
芙蓉馆。
三更梆子刚敲过,穆月指尖的算珠忽地崩断。朱漆算盘上,第七档檀木柱裂开细纹——那是专记谢桥消息的档口。
"夫人!"跑堂的小厮湿了半幅衣襟,一天了!"找不到玄鬓的消息!"
穆月霍然起身,石榴裙扫翻青瓷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