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萧狭长双目微眯,长指抵着额间?,迟疑道:“裴卿,你莫不是有什?么私心吧?”
裴璟拱手,单膝跪地:“臣不敢,只是想替陛下分忧而已。”
梁易萧扫过裴璟稍稍攥紧的拳,手背隐隐有青色筋脉隆起,而后他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裴卿,在?此次叛乱中有功,朕本该大赏于你,但你非但不领赏,还要主动要求去边陲。”
“倘若传到百姓耳中,朕岂不是成了人人喊打的昏君?”帝王生在?骨子中的威压不言而喻。
现今,百姓谁人不知是裴璟冒死救驾,才将太后一派反叛之人拿下。如若宫中转眼传出裴璟去了边陲,那百姓势必会对皇帝不满。
边陲荒凉之地,谁也不愿去,更何况是刚获得战功累累的大将军。
“臣没有此意,却也有私心。”裴璟没有隐瞒,解释道,“臣只是想再去一趟罢了。”
“回去一趟……”梁易萧挑眉,“难不成,那里有什?么人,值得裴卿回去?”
裴璟坦言:“有。”
梁易萧顿时起了兴趣:“那不如接回来,让朕瞧瞧是何等人让裴卿这般牵肠挂肚,竟连皇城都不愿待了。”
要知道皇城脚下,是众多达官贵人挤破头,也要进来的地方。
裴璟嗓音压着,仿佛在?克制什?么,他说:“确实牵挂,但回不来了。”
她已经被自己亲手葬送火海,再也见不到了,想要弥补也没有任何方式。
既是边陲遇见的,思?前想后,也只好凭借记忆画副她的画像,贴满那荒凉之地,总有一天会寻到白玉幸存于世的家人,那样他也有忏悔的地方了。
最起码,这样可以或多或少减轻一些?愧疚。
可眼前这位年轻帝王心中早已有决定,他说:“裴卿,这边陲你去不得,朕会派别人去,唯独不能是你。”
手握兵权,又受百姓爱戴。
梁易萧不可能把这样一个?隐患推去远处,反而要捆绑在?身边,时时监视对方行动,以免功高盖主,有了不臣之心。
同样也是在?太后叛乱过后,他往裴璟身边安插了眼线,就算裴家满门忠烈,梁易萧也不得不防。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句话在?梁易萧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陛下……”
裴璟还想再说句什?么,被梁易萧抬手打断:“朕耐心有限,前些?日子得了匹好马,养在?宫后的一片竹林,让高洪带你去领赏。”
“其余的,朕不想听,下去吧。”
梁易萧明晃晃下了逐客令,裴璟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低眸:“是,臣谢陛下恩典。”
反倒是旁侧候着的高洪听了,浑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颤颤巍巍跟在?裴璟身后踏出了御书房。
宫中谁人不知,那片竹林是怀玉长公主的地盘,如果不慎撞见了,让梁嗣音回想起高洪当日所作所为,不打三十大板不罢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