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大手,手心覆上她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的手心都跟着发烫起来。
是骑马回城的路上,淋了秋雨的缘故。
一瞬间,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行事冲动,他立即掀被下榻,披了外袍出去,吩咐客栈的伙计将附近最好的大夫请来。
小半个时辰后,老大夫看过诊,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向裴秉安,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你这个当丈夫的,怎么如此粗心大意,不知疼惜娘子?你自己体格健壮,淋些雨自然没事,她是个小娘子,如何与你相比?”
裴秉安低头不语,任老大夫沉着脸斥责。
婉柔生病时,他请来的是太医院的大夫为她看诊,大夫们见了他,从来毕恭毕敬,开药也是万分谨慎小心,生怕出错。
这位老大夫不认识他,说话直抒胸臆,不加掩饰,他不以为逆,反觉真言可贵。
是他的疏忽与照顾不周,才害得苏氏遭受风寒之苦。
老大夫数落完了,看他静心受教,有知错就改的态度,脸色逐渐和缓了些,开了治疗风寒的药方,又叮嘱道:“你娘子气血不足,患有昏厥之症,一旦不能及时进食,便会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这个病症虽不严重,但若是发作起来,身旁没有照料的人,后果会不堪设想。以后,你当记在心上,好好照顾她。”
裴秉安愕然过后,自责不已。
过去三年,是他疏忽了苏氏,连她患有这样的病症都不知晓。
“大夫可能治疗此症?”他沉声道。
老大夫开了副八珍汤的药方,详细说了服用之法,叹道:“等风寒好了之后,再用八珍汤。不过这病症一时半会难以彻底痊愈,坚持服用八珍汤,少说一年才能见效,且得好好养着。记住,平时不要让你娘子过于劳累,也万勿惹她生气,凡事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心情保持愉悦,如此才能彻底好全。”
老大夫离开后,客栈将药熬好送了上来。
苏云瑶还在沉睡中,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唤醒了她,道:“起来喝药。”
她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闻到一勺散发浓烈苦味的汤药送到了她面前。
“喝下。”有人沉声吩咐道。
她皱着眉头,好不容易一口口咽下那些汤药,便倒头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烧热已退下,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很多。
裴秉安负手立在床畔,看到她醒来,沉声道:“回府吧。”
苏云瑶看了眼窗外,外面天色微亮,大约已快到辰时左右。
她下意识打量了他一眼。
虽然睡得昏沉,她也隐约记得一些,是他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还给她端了药过来。
期间花费了不少时间,是以他昨晚应该没有睡好。
仔细看去,他的眼眶下罩着两团淡淡的乌青,下巴也生出了一层青黑的胡子茬,只不过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下榻穿上外裳,苏云瑶暗暗腹诽了几句,
裴秉安这厮一向自律,每天雷打不动的五更起床去上值,就算为老太太守夜也不例外,这次竟因她患了风寒而耽搁了时辰,这让她着实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