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谢斐先偏过了脸。
「罢了。你爱如何,便如何吧。」他的嗓音沙哑。
盛云霖面无表情道:「谢大人没什么别的事情便请回吧,掖幽庭这种地方,待久了容易污了大人的眼。」
她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谢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有极为复杂的情绪。盛云霖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谢斐才转身离开了。
盛云霖瞧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而后忽然间双腿一软,她下意识扶住了门栏,却还是缓缓、缓缓地瘫坐了下去。
「……再过几个月,就满六年了啊。」她低声喃喃自语,「我在这个鬼地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盛云霖低下头。
她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面上,视线逐渐模糊成一片。
镇国公主
乾清宫内,药味充盈着整间宫室。
太医摇摇头,道:「微臣已经无力回天了。」
床榻上的人还在焦急地呼唤着,声音低哑:「绾绾……绾绾……」
盛云霖走了过去,坐在龙床边:「我在这儿。」
陈焱这才放松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下去……」陈焱虚弱地重复着,「就留绾绾在这儿……」
众人莫敢不从,逐一退了出去。
距离盛云霖被陆之渊「寻到」并送入乾清宫,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果不其然,陈焱刚见到她,便把她留了下来。只是当天下午,陈焱的病便发作得厉害了起来,甚至认不清人,总是在说一些胡话,甚至直接把盛云霖认错了。
没人怀疑过盛云霖,更没人在意她腰上系的荷包里,所放入的特殊药材。
她侍奉陈焱喝汤药时,便悄悄将这味药材也加了进去。
正是这味与太医所开药方相冲的药,让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陈焱非常迅速地倒了下去,意识不清。
这十来天里,他一直喊着「绾绾」,便没人敢让盛云霖离开乾清宫。陈焱多半时间都在昏睡,或者在梦里说着胡话,偶尔醒来,也认不清人,总是拉着盛云霖说着过去的旧事。
盛云霖听陈焱说,小时候,自己是最聪明的皇子,但非嫡非长,生母又出身低微。宫中皇子众多,常人家「母凭子贵」那一套反而反了过来,皇子的地位和生母地位息息相关。是以陈焱故而聪慧过人,在上书房里名列前茅,但师傅们总是以太子的进度为准。
有一个月,太子因陪皇上去北方秋狩而告假,上书房里真的就一个月里没讲新课。他壮着胆子提出了意见,却没料上书房总师傅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瞧他。课后,更是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排挤他。
除了华阳公主。
华阳是唯一嫡出的公主,太子胞妹,身份尊贵异常。她来上书房,本是给太子送些点心,却不料刚好撞见了众人在欺凌陈焱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