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谁家好姑娘杀完祖母杀嫡姐啊?」
辜行一面说一面偏头望向屋外,一场大雨正落下来。
雨水在深空里藏身太久,此刻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似要冲刷这世间一切的好与坏。
雨水带着泥腥,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和树上,细小的水滴从门槛处溅进来。
有一些落到辜行的衣袖上,被他低头轻巧地拂开了。
「皇上近来身子不太好。两年前太子李琮因言行不端被废,为夺嫡几位皇子之间争得很是难看,皇朝更迭历来是巨大的政治动荡,这场动荡会波及无数人,大到权力中央的官员和皇子们,小到市井一个无辜百姓。你不必太紧张,在这场争斗里你连棋子都算不上,陈少安之所以来招惹你只是因为知道你杀了姜萸且他骨子里头还是个无赖。而姜萸……」
辜行抬起头来看着我:「原本是陈少安要献给李琮的人。你阿姐攀附权贵的心思与姜侯差不了多少,只是她自诩聪明,却反被聪明误。你杀她之前,她兴许还想着由你替嫁后她随即投入李琮的怀抱,只可惜李琮可能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忘了。」
我听着辜行说完,心中悬浮的疑惑逐渐落回远处。
事情真正的样貌与我料想差得不远。
姜萸一生的梦想便是成为最富权势的女人,可她竟没想过要自己去挣,十余年短短人生想的都是如何在男人中周旋。
最后连被称为棋子都不够格,烟尘一样就从浮华之中消逝了。
她是消逝了,丢脸的时候却带上了我,我杀了她,反而是帮她止损了。
沉默的片刻,听到辜行说:「是以,你杀的每一个人都不冤。」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于是道:「将军,我是一定要加入这场游戏吗?」
辜行眉眼轻抬,显出微微诧异:「游戏?我从不玩游戏。」
辜行真的如他所言,不玩游戏,要动就动真格。
他一出手,陈少安死得很快。
听说陈少安深夜回府,在离家门不到百米的地方被人杀死在马车里,随从也无一幸免,唯陈少安被划花了脸。
得知消息后,我又去了将军府。
辜行在茶室抚琴。
琴音厚重,曲调哀伤,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他昔日征战的画面。
漫天黄沙中,一个手持长刀的鬼神破开迷雾冲将出来。
长刀滴着血,在他手上提着一个人头。
而再睁眼,满室茶香,抚琴的人清瘦,神色悲悯,与我想象中天差地别。
一曲终,辜行抬起头来:「听说了?」
我点头。
他又问:「可还满意?」
「满……满意。」
他从琴边起身走到桌案旁,提起红泥火炉上的水壶,加水进茶盏里,声音清冷如玉:「学着点,这才叫杀人。」
我愣在门边,咽了咽口水。
以往我觉得自己够疯,没想到辜行比我还疯。
我以为杀掉国公府的世子爷如何也要一年半载,哪知距我们第一次谈完只隔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