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我保护你。”
宁渊懒得揭穿她。
云语容问:“你为何独自在此?方大人呢?”
宁渊心中一沉,过了片刻,道:“方大人?这么快就不问唐公子了?”
云语容脸皮微红,“哥哥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为了碧禾草,准确的说,我都是为了替舅舅和父亲解毒。哥哥脑子里怎么尽是男女之事啊?”
‘男女之事’四字一出,宁渊莫名竟有些不自在,往边上挪了一步。
云语容紧跟着贴上去,握着剑鞘不松手。
宁渊道:“喜欢就拿去吧。”说着就要从腰间解下佩剑。
云语容伸掌拦住,“宝剑配英雄,鲜花才赠美人呢。哥哥能不能懂点风情?”
“兄长我自是不如唐公子温柔体贴,也不如方公子超凡脱俗。”宁渊拂开她的手,自顾自解下了宝剑,“不是要保护我吗?好好拿着吧。”
一把沉甸甸的宝剑不容拒绝地送入她的手中,宁渊脱手之时,云语容感到一双手掌被剑的份量压得往下坠去,险些砸落在地。
这宝剑如此沉重,她又挥舞不动,要来何用?
但见宁渊一脸严肃,她只得咽下牢骚,双臂环抱宝剑抱于胸前。
宁渊背对着她,望着疏阔的天空,说道:“无欢城门完好,城中百姓是自行逃难离去,并非被流寇攻破。流寇占据空城为据点,必会屯粮,月度他们在搜寻城中的仓库密窖。我们还要在此等上一会儿。”
天阔云低,金色阳光铺满旷野,热风自天际扫来,满目竟不见一片绿色,唯有干涸的河床如一道道蜿蜒的疤痕。
宁渊凭风而立,背影中透出一丝苍凉。
他道:“方大人正在超度安葬昨夜身亡的女童。”
想到昨夜惨死的女童,云语容心中凄然,“汉高祖有诗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哥哥可是有所感慨?”
“这高高的城墙本是为了抵御外敌,保境安民,可现在,城墙固若金汤,城内百姓却尽数逃离,饿殍遍野。”
身后是一座荒芜的空城,云语容和宁渊立身于城墙上,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宁渊出身高门,自小天姿高妙,精通书史,十八岁那年一举登科,蟾宫稳步,一路顺遂。
他从来都是那么地矜贵自如,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和失意。
宁渊缓声说道:“因为敌人并不在外,而在内。陈王命赭衣人在灾情严重处收买人心,招募青壮男丁收入麾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陈王为了私欲不惜倾覆天下,乱世中强者尚能鱼肉他人,似妞妞这般弱者中的弱者却是没有活路的。
云语容愤慨道:“我不明白,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将陈王贪污赈灾款的罪证呈给了陛下,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陈王,结束这罪恶的根源?”
“因为……灾民的生死比陈王的性命更重要。”宁渊脸上浮现出悲悯。
“陈王招兵屯粮,已成其势,更趁灾年之际指使同党贪腐,令灾情雪上加霜,欲酿就大乱,趁机夺取天下。倘若贸然发兵攻打陈王,战火一烧不可收拾,百姓不仅得不到赈济,而且会身受战火荼毒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