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了太久,在反复中堆积。
快要疯了。
虽然没有看过被许诺烧掉的笔记本,但他早已经想起来,乔婉和宿东的一切。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被催眠成功过。
他生来就没有留住过爱。
乔婉自杀的前一晚,对他催眠,冠冕堂皇地说:“小迟,原谅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是因为爱你。”
“那些对你做过的错事,请你忘了吧,对不起,妈妈陪你走到这里,你要记得,妈妈爱你。”
乔婉死后,宿迟曾失语过。
她的葬礼很简洁,一个骨灰盒,一束花圈,两个人。
宿东抱着麻木的宿迟泣不成声。
乔婉留下一封信给宿东,写了什么,宿迟不知道。
他只知道,宿东说他错了,会带着自己好好生活。
他带宿迟去看医生,整整一年,宿迟都无法开口说话。
再次开口是在宿东发现自己得癌的那个晚上。
少年一字一句如同刚开始学说话的孩童:“爸,你也要丢下我吗?”
宿东抱着他说不会。
宿迟能活到被许重山发现的那天,是因为宿东确实在用最后的生命爱他。
他去工地做苦力,之前的赌债没有还完,他切下两个手指抵了债。
四五年里,给宿迟攒了不少钱。
宿东不打算治病,直到癌细胞扩散晕倒,被人送到医院,宿迟自作主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他做手术。
人还是死了。
他还是丢下宿迟走了。
宿迟在遇到许诺前,所有记忆都是潮湿的,他的人生淅淅沥沥下着雨,从未停过。
许诺撑着伞走来,他在欢喜中,时常能感受到从伞外飘进来的雨滴。
一滴一滴洇开衣摆,积少成多。
他一直没有干透。
得到后失去和失而复得他都经历了一遍。
到现在,最令他恐惧的居然是抓不住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在日复一日中以为自己已经痊愈。
可直到今天,伤口反复撕裂。
他仍旧想问。
活着,一定会伴随着痛苦吗?
或许,死亡,才是解脱?
房间昏暗,许诺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衫,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长发松松垮垮地盘在后脑。
坐在房间窗口边,外面能看到一棵葱郁的大树,晚风拂进,带来缕缕清香。
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的烟雾里。
手机在黑色茶几上不断震动,接连亮起消息界面。
这是宿迟回去他家的第三天,许诺没有主动联系他,他也没有主动来找许诺。
像是分手前夕要走的流程——冷战。
现在不断弹出的消息来自许谦言。
一个小时前,许诺从大哥电话中知道一件令她很不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