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风雪依旧,傅司臣抬手掸去羊绒大衣的落雪,推开沉重的木门,走至正厅见父母要经过西厢房。
忽然,一阵朦胧的乐声响起。
那声音隐约从西厢房传来,清越婉转,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孤寂,正如同此时他的心。
傅司臣的脚步顿住了。
因为自小没有亲人的疼爱,他怕黑,喜欢甜食,对声音格外敏感。
乐声越来越清晰,是一曲《寒鸦戏水》。
傅司臣循着声音走去,穿过悠长的回廊。
漫天飞雪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端坐在廊下,乌黑长发,素白的长裙,手中抱着一把古朴的琵琶。
手指轻勾素弦,不知撩动谁的心。
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又悄然融化。
傅司臣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像走进了一幅水墨画。
他习惯了用数据解释一切。
可是此刻,突然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动人的事物,无法用任何公式计算。
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的一霎间。
他一下躲开了。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管家容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爷在正厅等您呢。”
傅司臣再回头时,廊下已经空无一人。
“刚才那位小姐”
“哦,那是盛家的女儿,”容叔笑着说,“她父亲吸毒死了,母亲杀人坐牢了,只盛小姐现在一直寄住在老夫人那。"
傅司臣皱眉。
难怪能弹出那么孤寂的曲子,原来有人比他还惨。
他跟着老周往正厅走去,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年,他二十三岁。
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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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第一天,他被打了,被父亲用鞭子抽的卧病在床整整七天。
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不愿经商,更不愿娶关家小姐,只想搞科研。
傅廷枭扬言要抽死他,母亲过来劝了他三回,让他听话。
屋内暖气很足,他闭着眼趴在床上装死,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却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在雪中弹琵琶的身影。
“大公子,该换药了。”佣人喊他。
傅司臣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琵琶声飘了进来。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清冷,孤寂,哀婉。
傅司臣猛地睁开眼。
是那首曲子,那首他在雪中听到的曲子。
他顾不上背上的疼痛,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佣人见状,连忙上前扶他,“大公子,您还不能下床,伤口会裂开的!”
傅司臣挥开她的手,咬着牙站起身,随手抓起一件黑色大衣披在身上,循着琵琶声一步步走向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