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相邻的单人沙发上,许安繁想要找一些客套话来说?,但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不仅是因为许知钦的事情让她变得迟滞,也因为不确定自己跟庄启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算朋友吗,还是只?是不远不近的熟人。
反而是庄启先打破沉默:“改稿改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许安繁答得诚实,“集中不了精神。”
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冒出五年前的记忆,她像个在沙漠里快要干渴而死的旅人,孜孜不倦地挖掘每一处空白?,希望真相的细节能够喷涌而出。
可另一方面,她又抗拒去想。她不愿意相信送岳照戒指的人就?是哥哥,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如小鱼描述的那样?,是位恐怖情人。
“那就?先不写了,”庄启耐心地找话题同她聊天,“你这次卖版权是哪一篇?”
“《南十字星》,我刚毕业那会儿?写的一个短篇。”许安繁说?。
庄启很自然地接上了话:“写人们搬到四颗恒星上,对当地进行人工智能化改造的那篇?因为南十字星上没有四季,所以?连窗外的景色都是人类在巨型球幕上投影出来的。”
许安繁没想到他?看过。
庄启继续说?:“我觉得很深刻,很有想象力,我也一直在思考人工智能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应用到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公?司不就?是做这个的吗。”许安繁道。
“对,但那是商业上的考虑,”庄启靠在沙发靠背上,两条颀长的腿微微敞开,“我不参与京云太多发展上的规划,只?想做智能医疗设备这一条线。”
说?到这里,他?年轻英俊的脸孔蒙上一层阴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做给你爸爸的。”许安繁说?。
庄启没有否认。
过了会儿?,他?抬起手,低头瞥了眼掌心。
许安繁看清他?手上的那条疤。
是二零一八年夏天她在剑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的疤痕。
仍旧那样?淡,却?始终没有消失。
“你知道这个是怎么来的么,”庄启的嗓音变得极低,“是我小时候跟朋友出去玩忘了时间,我爸爸去找我,带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车翻出去,我只?被玻璃划伤了手,但他?被撞到头,大脑损伤,得了失语症,再也不能正常说?话了。”
“那之后我妈妈就?带着他?搬走了,她觉得我是罪魁祸首,不愿意见到我,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只?剩下?一支我爸爸给我的钢笔,等到成年以?后,我就?去了英国。”他?讲得十分简单,轻轻松松地带过了自己人生的二十年,仿佛一只?鸥鸟掠过海面,可许安繁却?分明?察觉到了水底的沉冰。
“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这些,”庄启想起跟她一起游泳回来的那个中午,“但……”
他?没再说?下?去,那时他?以?为她会永远无忧无虑,没想过后来发生的种种。
许安繁的指尖蜷了蜷。
曾经她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事情,原来并不是他?不想说?。
新夏如果她的故事里必须要有一个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