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繁,他在看你。”陈晚小?声说。
许安繁到底没有忍住,抬眸望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在透明的空气?中相遇,庄启眸光中情绪不多,依旧疏朗英俊,就像外面冷色的冬季。
他先收回视线。
许安繁无端升起一个念头?,假使许多年后,万分之一概率她在茫茫人海再度遇到他,是仍旧认识还是忘记,而那时产生的感觉,是否就是dejavu。
那夜北市大雪。
(回忆篇完)
新夏许安繁确定他看见了自己。……
“还有一个法语词jaaisvu,是跟dejavu相反的意思,翻译成旧事如新。”许安繁说。
咖啡店里香气弥漫,宋问凝托着下巴重复了一遍:“旧事如新。”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说:“英文版的书名就定这个吧,挺合适的,你发给我?。”
许安繁便听?话地在手机上打给她,又说:“谢谢凝姐。”
“谢什么,卖你版权我?也拿钱的。”宋问凝心直口快道。
她对着窗外的光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这下你这本《无?夏之年》连外文版也要有了,多亏了我?以前?在英国那个老同事,他自己跳出来?单干做独立出版社,第一本就签你。”
许安繁笑笑:“还是凝姐人脉广。”
宋问凝很受用:“那还用说。”
停了一下,她道:“不过也是你写得好,你之前?不是得过一个什么国际短篇奖吗,他对你有印象。而且安繁,我?有预感你这次书一定会大卖,我?读你这么多稿子?,第一次这么投入,你写得好像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我?看?哭好几次。”
许安繁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了她:“确实大部分?我?都?经?历过。”
《无?夏之年》主要写的是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其中一个在十九岁的夏天坠楼,她的死与另一个女生?的暗恋对象密切相关,不过具体的死因到全书结尾也没有定论。
宋问凝红唇微张,很惊讶:“你怎么不早说?所以那个男孩儿有原型?我?要告诉出版公?司,让他们之后宣传的时候加上。”
许安繁却?很迟疑:“凝姐,能不能不这样。”
“你看?你,现在好多作者?为?了营销,写的角色没原型也硬编一个,你倒好,不识好歹。”宋问凝没好气道。
许安繁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宋问凝心软了,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许安繁的脸:“行,你就用这张脸装可怜吧,看?着挺乖,任性起来?谁都?拿你没办法。”
她是真的好奇,不肯放过这个话题:“那你跟我?讲讲,你确实喜欢过那么一个人,结果他有害死你朋友的嫌疑?就是那天市局找你那个案子??”
宋问凝把那年的往事概括得简洁精准,许安繁愣了愣,垂眸盯着面前?咖啡杯里的拉花说:“算是吧。”
而后她抬起头:“那天在市局,我?又见到他了。”
当时她追上庄启,他的反应很冷漠,说了那句“不是不想再看?见我?”以后就离开了。
许安繁曾经?还想象过再见到他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等到真的碰面,却?是意料不到的状况。毕竟当时她没想过岳照坠楼的案子?会成为?悬案足有五年之久,又在二零二三这一年重新调查,让她跟庄启重逢在询问室外。
宋问凝“啧”了声:“难怪挂我?电话,原来?是碰上初恋了,你后面解释的时候可没跟我?说。”
“不是初恋,我?们没在一起过。”许安繁纠正?她的说法。
宋问凝还想继续问:“那后来?呢,你们……”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闹铃打断。
宋问凝看?了一眼,马上起身:“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个饭局,请上次被你撂在会议室的付总,我?给他新项目牵了个线,都?是为?了帮你赔罪。”
许安繁已经?习惯了对方风风火火的作风,脾气很好地跟她说了拜拜,然后拿出手机给许知钦发消息:“哥,我?跟凝姐商量完了,我?就在你公?寓隔一条街那个咖啡店。”
许知钦刚去出了一趟长差,今天回北市,中午约了和许安繁一起吃饭。
恰好宋问凝帮她谈下来?《无?夏之年》同步发行海外的版权,要跟她敲定一些细节,她就跟对方约在了许知钦住处附近。
这些年许知钦的互联网金融公?司越做越大,从科学城搬到了寸土寸金的国贸,占据了一整栋高级写字楼,他也换掉了原来?的房子?,搬到了公?司新址旁边。
许安繁从咖啡店的窗户往外望,不远处就是许知钦的公?司,巨大的名字“风速”嵌在楼体上,十分?醒目。
许知钦:“行,我?刚洗完澡,收拾收拾就去找你。”
许安繁说不着急,窝在柔软的沙发椅里,捧着杯子?慢慢喝起来?。
店里冷气吹得很足,中央空调加速着气流运动,咖啡液已经?变得微凉。
她有些放空,方才宋问凝问起她和庄启的后来?,其实没有什么后来?。
她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托姚老师把那枚玉观音还给了他,学校里爬山虎变成彩色的时候,她独自看?了一整季灿烂又寂寞的落叶。毕业时清理东西,她无?意间翻到那本二手的《rebea》,来?自遥远异国的树叶从书页间落下,她伸手去捡,刚碰到就碎掉。
曾经?的青翠早已变成枯色,其中封存着的往昔连同水分一起干涸,她跟庄启之间,就这样什么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