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魔先跟我说话,说的也都是狗屁不通,什么‘守门还是游山玩水’、‘把他忘了啊’等等的,我也没往耳朵里听。后来,山神突然就哭了,都没动手,那两个魔看他一哭,阴阳怪气的废话也不讲了,慌里慌张互相拽着跑路,也是两个奇魔。”
崔宝瑰若有所思。
“然后我哄了他几句,但作用也不大。我骂比较擅长,哄不太会哄,是他自己把情绪收拾好了。好点了后,我们就坐下来聊聊天,”聊天内容,宁杳在回来路上已经反复想过,“真没聊什么特别的话题,说了说落襄山的情况,还聊了聊我家里几口人。哦对了,我还问了烹魂锥,但他不愿多说,很不喜欢被人帮助,还劝我别太善良什么的。”
她最后总结:“我看这事,主要和那两个魔有关,山神是因为见了他们,发生了什么,才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转变。”
对吧,因为没跟她说话前,他就哭了,所以和她无关,他已经有决断了。
就是情绪忽然没绷住,正被她赶上。
崔宝瑰觉得有点道理:“应该吧……山神的眼睛竟也会流泪,大概是被刺激到了。”
能被谁刺激呢?总不会是才见了一面的宁杳,和她的几句家常,那必然是那两个魔。
他那一身铁打的骨头,万千磨难都没让他掉一滴泪,那两个玩意是做了啥,能让他垂泪于人前呢。
宁杳好奇:“为什么山神的眼睛就不能流泪啊?是因为他眼睛受伤、流泪受影响吗?”
“——你说什么?”
“因为失明,他眼睛坏了才不会哭吗?”
崔宝瑰却问:“他失明了?!”
宁杳皱眉:“你不知道?那他……”
她“嚯”一下起身:“他刚才来见你的时候还没事??那就是见过那两个魔以后才失明的?我靠……是那两个王八蛋伤的他,什么玩意儿啊!”
凭什么啊,山神……那样一个人,怎么能毁在那两个杂碎手里?他们算什么东西啊,是暗算吗?他为什么不反手拍死他们?
“先别说这些了,”崔宝瑰将左边的卷发往后一甩,脸色颇为郑重,“以我对山神浅薄的了解,我看这事不妙,他看不见了,还挺平静,甚至说自己不干了,你觉得合理吗?”
不太合理。
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放弃一直拼命坚持的目标呢?
宁杳皱眉:“要么,他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他就不用做了;要么,就是没希望了,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可能了。”
崔宝瑰深深认同:“不愧是我的姐妹——那么,凭你对那两个魔的见闻,他们会好心地、友善地帮助山神完成逆回法阵才能做到的事吗?”
宁杳道:“他们?给搅黄了还差不多。”
“那就是后者,没希望了,再怎么努力也没可能,”崔宝瑰招手示意宁杳跟他走,“如果是这样,必须立刻找到山神,他生来无趣,只怕要寻短见。”
……
宁杳走后,风惊濯枯坐许久。
夜深露重,他的衣衫袂角渐渐湿潮,一片黄绿相间的枯叶打着旋落下,抚过风惊濯鼻尖,落在他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