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惊濯抬头,天上的月亮与他遥相对望。
心中有道声音说,这半生不容易,自己就不要太刻薄自己了,菩萨那般温柔明亮,心跳得快了些,不让她知道,就不算亵渎吧。
风惊濯摇头,幅度渐大,将脑中心中的杂念全部甩出去。
静了片刻,他双臂一撑上岸,拖着湿淋淋的身体缓步回屋。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四周皆黑,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他轻轻道:“杳杳。”
黑暗笼罩着他,一同笼罩他的青涩与羞赧,以及舌尖下那一点轻轻的甜蜜。
他又张口,僵住这个动作想了一会,还是浅尝辄止,见好就收。
风惊濯靠着门,安静片刻,迈步走向桌边想要点灯。
然而,还没碰到灯盏,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倒,无形中似有看不见的绳索套在他脖颈,牵引着他向前,他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像狗一样胡乱膝行爬动,接连带翻几张椅子。
他狼狈挣扎,手指扣向颈间欲摆脱窒息的束缚,却什么都抓不到,失去平衡被掀翻在地。
看不见的绳套勒紧他脖颈,看不见的手掌压住他脊梁。他挣不脱,也起不来。
这要亲上去,是不是能快……
不过片刻,风惊濯手掌擦破一层皮,血淋淋的,在地上留下数个残损的血印。
一条墨黑的蛊虫沿着他脖颈缓缓向上,他肤色玉白,更显得那蛊虫点墨诡异,薄薄的肌肤下,淡青色血管间,它迟缓而平静地爬动。
爬上脖颈,绕过下巴,最终在脸颊盘桓,像一颗破碎的泪痣。
风惊濯眼眸迷离,气息渐乱,无助仰头,视线模糊一片。
不可以,不可以。
即便是无人处也不可以。
风惊濯陡然紧闭双眼,再睁开时,眸中绽出几分清醒,他一双手在地上慌乱摸索,方才撞翻的椅子四分五裂,尖锐木条割破掌心,他毫不犹豫握紧,尖端对着自己。
一下,两下,直至四五下时,蛊虫终于被惊动,迅速下爬,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麻痒消失,桎梏的无形绳索消失,那一点轻轻的甜也消失。
风惊濯的右手缓缓垂下,手指一松,木条“咣当”一声砸落。
那细长木条借势滚出去,一路上甩溅不少血滴。
风惊濯跪坐在地,许久没动过一下,神色木然,盯着前方一处发呆。片刻,他抬手捂了下脸。
今早还有光泽的白皙脸颊,如同被扯烂的破布,豁开数道散乱的口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风惊濯长眉紧拧,无声忍耐皮肉掀翻的剧痛。
挨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衣衫上,愣愣看了半天,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么就,把这件衣服弄得这么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