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手脚缠着纱布,看起来像战争片里从前线抬下来的伤兵,只是我这一身伤来得不怎么光荣。
没过多久,我妈来了,一进门看见我这副模样,眼睛里立马涌出泪水,看了几眼我又觉得她想笑,不知道是因为我劫后余生带给她欣喜,还是这副滑稽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她想上来抱我,但看了看我这手脚上的绷带,又不知道从哪下手,犹豫了一下,只好握住我一只还算能动的手。
眼睛扫了一圈我身上的伤,眼里全是心疼。
“痛吗,林林?”
“妈,还好,不怎么痛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她又柔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转身去问了医生,确认我确实没什么大碍后,才去窗口交费。
得知我一只脚不能使劲,她又转头去了附近,买了副拐杖。
回来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向她的车。
我比她高出十来公分,重了三四十斤,她扶我那一路,走得很吃力。
到了她家楼下,上楼又成了麻烦事,最后还是两个邻居托着我的屁股,把我抬了上去。
我妈为表感谢拿了些瓜果和闲置的礼品上门,他们死活不肯收。
母亲帮我换了衣服,扶我躺在床上,我侧着疼,仰着疼,坐起来还是疼。
把我安顿好后,她又回到出事的地方,把她的电动车骑了回来,还带回了那顶坏掉的头盔。
那次事故,责任判的是五五开。我一直觉得是对方突然占了我的道才刮上的,但交警说,非机动车道就这么一条,我应该减速避让。
这世间的规则,有时候看着合理,细想又觉得荒唐。
明明是别人错了,最后却要受委屈的人埋单。
只有遵守规则的人一退再退,才能不让自己受伤。
我骑着电动车,规规矩矩过斑马线,小车不减速,喇叭呱呱叫;我开小车,大车不打灯就变道,我只能小心翼翼踩一脚刹车。
胆小鬼博弈下结果,往往是祈求安稳的一方吃了暗亏,同时还要消化掉那憋屈的负面情绪。
这一次的事故,在今后的十几年交通通行中,我都把生命第一的信念奉为圭臬,不路怒,不争不抢。
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得让它值当。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我心爱的人少为我流点眼泪。
那天,我像一个残疾人一般,行动十分困难,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委屈席卷心头,晚饭是母亲一口一口喂我吃的。
她喂我饭时,我仿佛又看见一股母性的光辉在她背后腾腾升起,也许是我们分别太久,每一个小时候的动作重现,都显得格外温情。
我为她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而松了口气,但是晚上我躺在床上,仿佛听见客厅里传来呜咽的哭声,那种尽力压制还是出声了的悲伤,我知道她哭了。
当我尽最大的努力用腋下夹着拐杖,靠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门口时,我看到的一幕让我心痛无比——
我妈双手拿着那保了我一命的头盔,眼睛盯着那护目镜犬牙交错的破碎边缘,泪如雨下,喉咙呜呜出声,身体都在一抽一抽地颤抖。
我靠着门框,疼痛让我剧烈地喘着,但那一瞬间还是感觉一口气把我喉咙给堵住了,
“妈……你别哭……我好着呢。”
她看到我后把头盔丢在沙发上,跑过来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肩膀上,可是我只能靠拐杖支撑着,没办法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林林,你吓死我了,”她抽泣了一会儿,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以后不许这样了。”
“妈,那是个意外……我骑太快了……”让她这么伤心我很愧疚。
“林林,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受苦的是你。以后还是我来接送梦梦好了。”她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然后是手臂,胸膛……仿佛在检查我是否完好一般。
“妈,没事,我以后就陪她坐公交,安全。”我笑了笑,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被她看在眼里。
“哎呀,林林,你下来干嘛?”她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赶紧叫道,“快,我扶你去床上。”
我再次躺下时,她坐在床沿,一边聊着家里的事,一边说些文学影视、娱乐八卦等。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悄无声息,但我们也像谈情说爱的情侣一样忘却了这种流逝。当我看到她打哈欠时,才笑着提醒她去睡觉。
她看了看表,出去倒了水,帮我刷牙洗脸,又用热毛巾帮我擦拭身体。
她动作轻柔,也没有继续说话。擦完了腹部、又十分小心配合着我翻过去擦了背部,我再转过来她又擦了腿脚完好的地方。
当擦到大腿往上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脸有些红。
“妈,那里我自己来。”我的左手好一点,想去拿她手里的毛巾。
“没事,林林,妈妈帮你,你不方便,”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还是装出轻松的样子大方一笑,“你是我儿子,帮你是应该的啊。”
她擦拭我身体的时候,因为疼痛的原因,我根本没有欲望,相反更多是沉浸在那种关怀备至的感动中。
但当她的手划过我的胯部时,我那活儿还是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温情的气氛。
虽然毛巾包着她的手,但我母亲那低眉敛目的神态、那碎花连衣裙下白皙的皮肤,让我暂时忘却了疼痛,开始浮想联翩。
而我那兄弟也很直白地让我脑海里的想法昭然若揭。
“林林,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母亲气恼地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