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自然不敢说,琮三爷送了野味过来,二爷心里不自在,让人听了过去还不羞死。
连忙说道:“最近二爷都挺好的,并没有受什么气,想来是天寒地冻,二爷出门急了些,不小心惊了风。”
贾母又问道:“他老爷最近可有逼他读书,不会是又吓住存在心里,你可不许瞒我。”
袭人听了这话,不由看了宝玉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与其让二爷作伐,闹得大家不安宁。
不然早些暗中戳破,二爷回了院子也不闹事,大家也都省心干净。
说道:“老爷并没逼着二爷读书,只前几日叫二爷去东院问功课,因我也跟去伺候,也都是听见的。
老爷说三爷将国子监名额给了二爷,这是兄弟间的情义,让二爷务必好好珍惜。
又说年底之前,让二爷好生下些功夫,课业上打好根基,入国子监也不会露怯,不能丢了翰林门第体面。
还说让二爷过了明年中,便要下场院试,年纪也不小了总要历练一番。”
……
宝玉因受了林之孝家的言语刺激,心中激愤,但掂量轻重又不敢作。
眼下没有太太护持,又失了那砸不碎的护身宝玉,只能装傻充愣,宣泄不满。
也好让老太太因此多些疼惜,或许还能引得姊妹们垂怜,这本是宝玉从小常有的套路……
本来宝玉看到袭人、彩云急匆匆赶来,看到她们为自己焦急,心中多少有些受用。
没想老太太突然问起老爷的话头,宝玉心中已是一惊。
等到袭人说道国子监、翰林门第、明年下场院试等字眼,宝玉一下炸了毛,再也装不了蒜。
立刻如同诈尸一般,从呆滞做蜡中惊醒过来。
对着贾母哀求道:“老太太救我,我不去国子监,更受不住什么院试。”
黛玉见宝玉这副德性,便知他方才又在做戏,从小到大的花招,也不见翻个花样,心中忍不住膈应。
贾母见宝玉惊醒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些赞许的看了袭人一眼。
当初让这丫头伺候宝玉,果然是没错的,还是她心思灵巧,最懂得宝玉的脾性。
不然一直这么魇在那里,可是极容易惹出事情。
……
说道:“宝玉,你老爷日常逼你读书,常有些打骂,我虽是不许他这样。
但你老爷所说的也是正途,琮哥儿不也是这样过来,既然他可以,你也该可以。
你就算孝顺你老爷一回,也不要你考进士入翰林,但凡能考个秀才,你一辈子的事也就尽了。
以后也好让老爷高看你一样,家门内外也是一桩体面。”
宝玉脸色惊恐,说道:“老太太,我怎么能和贾琮相提并论,他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不成?
那些科举院试之类,要将人关在号舍几天几夜,坐不得躺不下,风吹日晒,都是在活活作践人。
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也决计不受这等折磨,求老太太帮我和老爷求情……”
宝玉说的有些动情,心中泛起慷慨悲怆,连自己都有几分感动,似乎上了兴头,正想继续倾诉哀怨。
只是一旁迎春再听不下去,她一向是柔顺温和性子,也忍不住站起身子。
看向宝玉的眸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说道:“老太太,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已烦了老太太半日。
如今冬天日短,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该老是支棱着劳累,也要先歇歇才是。
宝兄弟既没有事情,那便是最好的,依我看让袭人扶着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叹息,这宝玉也太不看场合,说什么举业院试都是活活作践人
琮哥儿可不知考了多少学,才有了今日这等体面,难道也是被作践出来的。
宝玉这是当着瞎子说灯黑,二丫头把兄弟看得眼珠子似的,听了这话心里岂会自在。
贾母原本觉得勋贵之家,不需开科举功名改换门庭,但见了贾琮中进士入翰林的风光。
她心中的念头已有些动摇,想到儿子一辈子看重读书,如今看来也不是全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