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点头,说道:“可当时我虽心有疑惑,却没怀疑到钱槐身上,直到我下场春闱,才开始对他起了疑心。”
刘士振神情迷惑,问道:“大人,此事怎么又和春闱相关?”
贾琮说道:“如今工坊主事官吏,连你我在内共有六人,其中五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只有钱槐为举人功名。
当初我筛选人手入火器司,对人员履历过往比较关注,你们每个人官身案牍,我都曾仔细阅读。
钱槐二十一岁便过了乡试,举业上也算有些不俗,只是从此之后,他便科场不顺,颇为坎坷。
连着参考四次春闱,居然次次都名落孙山,听着倒让人唏嘘。”
刘士振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是总角开蒙,十几年苦读,这才能两榜有名。
他自然深知举业之路何等艰辛,钱槐刚过双十之年,便能得中举人,相来当年也是意气风,雄心勃勃。
却没想到四次春闱皆落榜,如果其中没遇上恩科,那便是蹉跎了十二年光阴,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
对一个早举人来说,十二年举业止步不前,那该是何等惨痛打击,刘士振设身处地想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贾琮说道:“刘兄与我都是科场举业出身,春闱及第是读书人毕生所望。
如果换了是你,身为举人,年过三十,正在盛年,难道会就此放弃可见,从此自甘下僚。”
刘士振说道:“换了是我绝不会如此,必定要卷土重来,再下春闱,不然如何对得起半生苦读。
况且,钱槐能在二十一岁中举,已算颇有才智之人,他能参考四次春闱,屡败屡战,心志毅力更为不俗。
他这样的才智性情,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举业。”
贾琮说道:“你说的很对,他的履历案牍上记载,他因多次下场春闱,便常年在神京寓居读书。
因为在神京呆的年头长,所以积累下一些人脉,两年前得人举荐,被吏部选入工部为吏员。
我想这对他来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入工部当差能够积蓄人脉,还有一份不错的薪金,便于他留京读书。
要知道吏员升到正七品,便已经到了封顶,以他的心智毅力,绝不会就此止步不前。
继续下场春闱,才是他的必由之路。”
……
贾琮继续说道:“可是春闱前夕,我每日闭门读书,又遇上丁忧守孝,坊中之事都交托刘兄主持。
我只是每隔数天来一次工坊,查看后膛枪研制进度。
可我每次到了坊中,都看到钱槐忙进忙出,稍不停歇,毫无读书备考,再下春闱之状。
一直到春闱结束之后,我才知钱槐没下场本年春闱,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刘士振说道:“春闱九日,我都在坊中理事,钱槐的确日日都在坊中。
但我日常极少去工部衙门,他未入工坊之前,我和他并无交情,也不知他的过往,所以并没在意。”
贾琮说道:“以他对举业的执着,一旦缺席今年春闱,他便要在等三年。
他会如此行事,只有一种解释,他认为他正在做的事情,比起科举春闱更加要紧。
或者,他所行之事,比起下场春闱,能让他获得更大利益。”
贾琮后面的话即便没说,刘士振也心如明镜,能让一个举子,获得比春闱更大利益,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人。
入坊的任事的六名官员,除了钱槐之外,其他五人都是进士出身。
除了贾琮和自己之外,另外三人都是为官多年,这样的人物爱惜清名,仕途大有可为。
他们必不会屑于做眼线耳目之事,人家也绝不会找上他们这种人,唯独钱槐……
贾琮说道:“自从火器在辽东战场显威,火器之法已成镇国之术,火器工坊更是大周军国重地。
众目睽睽,宵小觊觎,魍魉难测。
朝廷治事,圣上理政,有些事都是应有之义,我也并不会抵触。
此事既然说起,刘兄心中有数就行,也不要和第三者说起。
而且,我们与钱槐日日相处,据我所见,他对火器营造的热忱,所倾注的心力,并不亚于我们。
只是他的经历际遇不同于你我,有些事情是他无法抗拒的,希望以后不要真的变生肘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