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或是对诗联句作乐,或是谈古说奇闲聊,外头席面上更是猜枚、摇骰、卜签,俏语欢声一片。
惜春稍许填饱肚子,便去窗口书案上画画,黛玉和探春聚在一边观看。
妙玉、芷芍、岫烟等人去了挑台上欣赏园中雪景。
湘云已跑到外头席上,先和晴雯、鸳鸯猜枚摇骰,又和琥珀、翡翠等人划拳斗酒。
……
小红和麝月因都做执事丫鬟,两人又私交最好,在席上并没坐多久。
便起身四处张罗杯碟撤换、新菜上席、酒水填补、交代各处柴炭火烛,比旁人更忙碌十分。
等两人转到主席之时,又陪贾琮迎春喝了两杯,等到席面忙过一阵,两人才到窗边吹风闲话。
小红说道:“麝月姐姐,还记得当初在荣禧堂说话,我想你早些出是非之地。
只是姐姐顾念旧情,即便有好的出路,也不愿随意挪动,没想到却会有今日。
这回是二太太自己要撵人,还要将姐姐胡乱许人,需怪不得姐姐变心,姐姐走的也问心无愧。”
麝月说道:“太太如只是厌烦于我,才会这般落整治,这倒也罢了,如果她是另有所图,后患就极多。
这半年宝二爷闹出许多事,我也算看的清楚,他是个担不起的,将来他房里必定事多,如今众人都压着罢了。
即便这次太太不撵我走,我要是一直留在那里,将来多半没好下场。
如今长痛不如短痛,我对得起主仆一场,倒也十分干净。
我会记得妹妹的好处,要不是你在三爷跟前提话,我也捡不回这条小命。”
小红俏然一笑,说道:“瞧姐姐这话外道,莫非要以身相许不成。”
麝月笑着拧了她一把,笑道:“你又不是爷们,我以身相许,你也要承受得起。”
两人嬉笑一番,麝月说道:“小红妹妹,我们都在二爷房里呆过,主子爷们的形状,我们也都见过了。
就像戏文上说的,是愚是贤,天差地别,自古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我们这等奴才丫头。
我们都受了三爷的恩惠,这在大宅门是难得的福分,比起茜雪、檀云这些人,我们可是幸运太多。
我自出了二爷房里,心中便打定主意,用心做事,如能报答三爷的恩义,这一辈子也不亏心。”
此时,午时过半,日头高升,原本下雪之时,略显阴霾的天色,仿佛被撕开面纱。
阳光普照之下,满园雪景,瑰丽剔透,莹然生光,壮美夺目。
不知谁叫了一声,席上众人或拥到窗边,或靠挑台栏杆前,眺望满园雪中胜景,不时出赞叹。
……
荣国府,梨香院。
堂屋之中,薛姨妈正对蒋婆子交代事务,前几日宝钗盘过金陵各处账目,找出不少纰漏之处。
明日蒋婆子要返回金陵,薛姨妈自然要提点一二,让她回去如何勾兑传达。
不能说是敲山震虎,但至少也要予以警示,让金陵各店掌柜管事心中有数,操持生意需愈谨慎。
虽然这些举动,在远隔千里之下,显得有些隔靴搔痒,眼下也只能先如此行事。
总之家业纷扰,儿子又不顶事,让薛姨妈颇为头痛。
等打了蒋婆子出去,见宝钗带着丫鬟金钏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支红梅。
薛姨妈露出笑容,说道:“你不是去了东府赏雪,这红梅倒是极俊,从哪里来的?”
宝钗笑道:“琮兄弟从东府南坡梅林剪的,送我在房里插瓶摆放。”
薛姨妈见女儿但凡提到贾琮,便会笑意盈盈,心中很是受用。
这样下去似乎也不见底,将来真不知该怎么了局。
又见女儿让金钏进屋,端了床头常摆的土定瓶,仔细擦拭干净,又灌入清水,将梅插入瓶中摆正。
薛姨妈见宝钗对这瓶中梅,有些爱不释手,心中虽有些叹息,一下又想到些什么。
说道:“蒋婆子明日就要返回金陵,上回你说金陵那边的生意,将来还要借重曲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