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模样颇为儒雅俊逸,追来之时并未来得及束,看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这一路少说也追了十余里脚程,他面上却是一片平和,只是不知为何闭着双眼,颇为怪异。
“阁下夜探聂宅,所为何事?”那人开口问道,声音不徐不疾,不过却并非令人舒服的柔和语调,而是让人觉得有些异样。
聂阳咳了一咳,压着嗓子道:“我是要找人。”
“要找何人?”
“这你不必知道。”不明白对方来路,哪有说实话的道理,聂阳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寻找着动手的时机,不将此人制住,必定会漏了行迹。
“想必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时。鬼鬼祟祟,非奸即盗。看来还是将你带回去,让他们问问吧。”
聂阳这才觉,这人说话不光节奏平缓,也甚少起伏,好似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听起来极为怪异。
而且那双眼睛直到这时,也未曾睁开过一下。
他心念一动,沉声道:“慕青莲?”
那人道:“不敢,正是。”
这名字虽不如同在聂家的另外几人那么响亮,棘手程度却不相上下。他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不过他之前的名字也没人知道,那时他是个少年出道的刺客,只要出得起花红,什么人他也肯替你杀,一手自行修炼的夺命快剑不知夺去多少名家的头颅。
相传一次行刺,他目标恰是个世外高人,偷袭失手一败涂地。那人并未杀他,反而将他带在身边,不仅传他武功,还带他游历江湖,重修为人处世之道。其后五年之中,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封住他双目,让他目不见物,与盲人无异。
五年一到,那人远游无踪,他也重见光明。
自那时起,他便改名慕青莲,使一套无名剑法,兵器换做特地打造的无锋长剑,未再造下一次杀业。
遇到此人,聂阳到绝无性命之忧,不过这对手六七年来不杀一人仍能降服无数恶徒自身安然无恙,绝非寻常对手。那眼盲五年才能练成的武功,不说其他,单是那敏锐至极的洞察之能便叫人头痛。被这样的人追在后面,难怪他怎么七折八绕也是徒劳。
“阁下若无愧于心,大可跟我回去,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个清楚,你要找的人,我可以帮你。”
“我不会跟你回去。你是佛剑,大慈大悲,别人可未必有你的好心肠。”聂阳一边说着,一边凝神望着慕青莲的站姿,只盼能找到一个微小的破绽,出手抢占先机。
可这人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尽是破绽,无一处不是空门,反倒让聂阳犹豫起来。
“既然是我带你回去,你的性命自然有我保护。阁下若是信不过我,还有净空大师,宋贤前辈,仁庄田老爷子,这些人总不会叫你受什么冤屈。”
“我要是说,和天风剑派的新任掌门,有血海深仇呢?”反正仇隋也知道他已到了镇上,这种消息漏出也是无妨。
慕青莲微微扬眉,口气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仇兄初出江湖,所杀之人不过一个邢碎影而已,阁下莫非是那淫贼同伴?”
“哼,你们这些正派人士,都是蠢猪!”聂阳胸中淤塞,气闷难当,双掌一错,斜封于胸,沉声道,“少说废话,来吧。你想带我回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也罢,江湖中事,也只有如此解决了。”慕青莲每说一字,便向前踏出一步,背后的无锋之剑却并未拔出。
慕青莲越逼越近,他双眼依旧闭着,走来的姿势又如同散步一般闲逸,想要预料他从那里出手,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均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