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严侯与定南公素来不睦,只是镇南王居中协调,才没有明争只是暗斗。定南公统辖中南,北严侯丢的税银落在他的地界,造成的尴尬局面,就连近在咫尺的中京也颇有几分无奈。不过听刘悝说,北严侯旗下精锐已在路上,近日即将到达,侯爷府的心腹,越界办案自然腰杆也挺的直些。
现下镇上的官差侠士,便都是在等那批候爷手下的高手,合兵一处,强取游仙峰。
到了那时黑道之人自然无从下手,也难怪这几日暗地里的动作不住增加。
聂阳对这班人的死活毫不关心,他的目标只是仇隋一人,只是怕到时群雄齐动,不易找到机会,才留意着这些消息。
快到聂家大宅时,聂阳与一个黑衣人在巷中狭路相逢,那人先是一愣,跟着沉声道:“三千客醉!”
这话没头没脑,显然是什么暗语,聂阳懒得去猜,纵身避上旁边屋檐,猫腰前行。
那人却并不罢休,左手一翻,一柄精钢匕自袖中落下,月色之下幽蓝闪动,一脚蹬在墙上,斜掠而起,直刺聂阳后颈。
看那人手底功夫不弱,聂阳不愿多做纠缠,旋身躲开,顺势一挑,数块瓦片飞起封住那人来路,跟着双手一扬,四块瓦片远远抛出,咣啷落在空旷街心,正是那人要去的方向。
这般响动,在静夜之中刺耳无比,那人怔了一下,看聂阳又挑起数块瓦片,连忙抬起右手一摆,左手将匕收起,接着抱了抱拳,权作道歉,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巷中,快步跑远。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身上无事,本该把这黑衣人擒下,可惜此刻实在腾不出手,只能将他吓走。他把瓦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趁着还没惊动他人,也隐入漆黑巷道,往聂家老宅去了。
那偏院入口聂阳已经来过一次,与童年记忆两相印证,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他仍从那破洞钻入,先在长草丛中观望片刻,确定这两间旧屋仍无人居住,才放心的走到屋门旁边,轻轻拉开,闪身进去。
那天留下的破洞又被几块木板钉起,这次钉的更加密实了些,像是怕把这边的晦气泄过去。他贴到另一边的缝隙旁,先用手掌扇了些微风嗅嗅,确定木板没被动过手脚,才贴上双眼,往院里张望。
虽然已是深夜,仍有两间屋子窗内透着灯光,靠东那间能看到有人影晃动,似乎是在商谈什么,西这间则安静的很,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其余能看到的两列房屋,窗户都是漆黑一片。
他冒险前来,只是想找人,不管是田义斌,还是孙绝凡,都不会让他白跑一趟。这两人都与仇隋有过接触,田义斌时间较长,孙绝凡目的明确,若再不惊动仇隋的情况下找到他们,相信能问到什么蛛丝马迹。
尤其是田义斌,聂阳始终觉得,那天看他的神情,必定是在怀疑着什么。
他将掌心冷汗在衣摆上擦了擦,既然确认了院中并无巡夜,也就不必再在空屋多待,他退出房外,径直走到墙角,提气游墙而上,贴着墙头无声无息的滑落到对面,背靠墙壁迅闪进树后。
这里住着不知多少高手,聂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仰仗着过人耳力,仔细分辨着四周动静,很快便将第一重房屋探了一遍。正厅两侧是偏厅书房,原本无人居住,不知是否来人太多,此刻都睡上了人,不过从鼻息听来,大都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有书房那位听不出深浅,让他不敢冒进,只是从半开的窗缝中探了一眼,似乎是个年轻男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本就打算顺便摸熟这里的地形,他沿着墙边将外围情况大致巡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跟着先往一片漆黑的第三重房间探去。那边原本就是客房,与下人所住的偏院相连,不招待客人时,聂家用饭就在这一列当中的那间堂屋,这边的地形聂阳熟悉无比,很快便蹲在了西墙角。如果仇隋安排住客是从二重开始,那东西顺次下来,最近才住进来的孙绝凡多半就在这三重西的几间之内,找到她,自然就能问清田义斌所在。
内功大有进境,聂阳的行动也比之前敏捷轻灵了许多,天气已经日渐炎热,大多卧房的窗户都或是大开或是半敞,最少也开了一条缝隙,只不过屋内并不太亮,想要看清还颇为考校目力。
西第一间似乎是住了两个女子,屏风挡住床,什么也看不到,但外衣都随便搭在屏风上,不难辨认。看样式花色,像是两个年轻姑娘,并非孙绝凡那灰扑扑的无神打扮。聂阳略一犹豫,往下一间探去。
下一间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老者躺在床上,少年却盘腿坐在桌边,就那么打坐入睡。
那老者聂阳曾在窥探院门的那次见到过,应该比孙绝凡来的要早,莫非想错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思索,既然安排的都是两人一间,那也有可能孙绝凡来前有一个女子在这里独自居住,孙绝凡一到,自然凑成了一双。
这么想的话,便只有将所有卧房都窥探一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