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聂阳目中警戒不减,半边臂膀仍将月儿护在身后,“这边的亲戚,我也大都记不得了。”
那衙役掏出一副画像,随手揉成一团,笑道:“无妨,我也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还真把上头的画像当了真,你长得可比画的好看不少,要不是你从聂家老宅里窜出来,我可不敢跑来认亲。”
他拍了两下腰刀,似是有些不解聂阳为何还带着警惕神情,跟着啊哟一声,抬手拍了脑门一下,笑道:“看我,都忘了报上名字。我叫刘悝,魏相李悝的那个悝。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姑表兄弟吧。”
“不必攀亲带故,刘兄,你想怎样,只管开口便是。那画像,是通缉我么?若是如此,请恕我暂时不能认罪伏法。”聂阳力运右掌,一字字说道。
刘悝却摇了摇头,笑道:“上头给了不少画像,都是可能影响我们办案的人物,你也知道,这税银大案非同小可,在孔雀郡折了鹰捕头,着实惹恼了顶上的大人物。画像上有头有脸的,都是指定了要我们小心提防的。”
“我对那六百万两银子没兴趣。”聂阳略感嫌恶,“你大可放心。”
“既然是职责,我总要尽心到底。”刘悝依旧带着笑容,道,“看样子,你似乎不愿在聂家老宅落脚。现下镇内不要说客栈,就连妓馆都住满了外来人,你们这样随便去找,晚上恐怕就只能和丐帮的弟子一起在破落院子里挤一挤了。”
看聂阳并不搭话,他收起笑容,肃容道:“我可以提供地方给二位落脚,但相对,我要二位保证一事。”
月儿望了哥哥一眼,道:“讲。”
“六百万两税银属于官府,二位此行既然不是为此,必然有本来的目的。”他轻轻握住腰刀刀柄,朗声道,“我功夫平平,但要说帮忙,总是能帮上一些。不管你们来做什么,我都尽力帮忙,而若是有人谋图那些银子,也请二位帮我们阻止。若是二位的亲朋好友打算出手,也请二位不要相助。”
这话已说的十分客气,聂阳本就对那些银子毫无兴趣,自然道:“你打算让我们落脚在何处?”
刘悝微笑道:“刘家在这里的宅院虽然不如聂家那么大,要住下你们二人总不是什么难事。”
“刘家?”聂阳微微皱眉,但确实有些心动,镇西离聂家老宅较远,被仇隋直接现的可能较低,能有个隐秘的落脚之处,也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就算这人别有所图,也值得一试。
“当然是刘家,”刘悝颇为自得的指着自己笑道,“放着家业不管跑去做捕快的刘家少爷本来就是个怪物,怪物往自己家里带两个人住下,刘老太爷不在,谁敢说个不字?”
聂阳与月儿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刘兄带路吧。”
“不必这么见外,”刘悝领在前面,笑道,“你叫我一声表哥,我也一样应你。”
聂阳笑了笑,并未接话,而是道:“说起来,作为捕快,你的功夫还真是不错。我看鹰捕头与你交手,五十招内也分不出胜负。”
“哪里哪里,太高看我了。”刘悝依旧一下一下拍着腰刀,“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职业,不学好功夫,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我喜欢做捕快,但仅限活的捕快。死了的捕快,就只是个死人。”他似乎意有所知,扭头看了聂阳一眼,道,“而死人,什么也不是。”
月儿突然插嘴道:“你是捕快,若是我们要去杀人,你也肯帮忙么?”
“要是罪大恶极之人,我自然会帮你们把他擒住。之后是要私刑杀掉,还是叫我扭送官府,不妨再议。”他扶了扶被拍歪的腰刀,背对着他们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是喜欢杀来杀去,你杀我,我杀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王法律例。就不想想,若是天下每个人遇到冤屈,都想着自己报仇,那岂不是要世道大乱?”
“很多事情,王法不管,也管不成。”聂阳咬牙答道,“若是王法尽如人意,自然就不会再有江湖。”
“你错了。”刘悝淡淡道,“只要比起王法,人们更相信自己心中所谓的公义,那江湖就永远不会消失,也许会变成各种模样,但只要王法稍微不如人意,他们就会扯起正义大旗,做出所谓快意恩仇之事。”
“你的眼光,倒颇为独特。”聂阳随口回答,并不愿多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