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没发现,祁洄才上去。
……
纪安看够了,就伸手摸上铁栏杆,摸到满手粗糙的红锈。十七年前,这个铁笼,还没有这麽多的锈。
这是她曾经和沈念安呆过的地方啊。
竟然在这里……
纪安直直站着,表情木冷木冷的,空空地注视着铁笼里的墙角。
她记忆的起点,就在那里诞生。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所处是哪,不知道头顶的墙壁为什麽会打开,不知道为什麽会泼下滚烫的粘液,不知道身体为什麽会痛,不知道为什麽会长出鳞片……只有无尽的刺痛留给她感知。
她孤零零的生活数不清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没几天。接着,沈念安来了。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在这个铁笼子里。
他带来了很多信息,很多的话,很多的……活气。
他说他来她家里找她,进门後不知道怎麽的,後脑勺挨了一下,醒来就在这个笼子里了。
他问她怎麽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说不是,她以前长得和他一样。
但事实证明,他才是长得和她一样——他被泼了那种粘液後,就和她长得一样了。
然後,他顶着那张哭花了的脸,扑过来护着她,叫她不要碰到那种黑黑的东西,是它让他们变化的。
但碰不碰,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那种粘液,找准了他们,每次都是对着他们而来。
而他,也每次都要挡在她上面。
她问他为什麽。他说因为她对他很好。
每次,长了那种金色的鳞片後,没多久他们就会莫名昏睡过去。醒来,身上的鳞片就被取光了。
所以他们猜,关他们的人是为了这种鳞片。他们又继续猜,这种鳞片能干嘛。
直到有一次,沈念安自己拔了一片去吃。他不是专门要吃的。他说送来的饭好难吃,吃不下,连续几天後,他就啃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就啃走一片金鳞。
就是这时惊讶地发现,身体不疼了,胃口也好了。但这种好的状态,并不能持续多久,于是他又吃了几片,确定仍然能够使身体舒服一点後,才叫她也吃。
慢慢地,他养成习惯。长出了鳞片,就会偷偷拔几片藏起来——不敢拔太多,怕被发现。
然後,通通留给她。
大概是之前太苦了,所以觉得能用金鳞缓解疼痛已经很幸福了。
但这点脆弱的幸福,也很快被击垮。
在对面的铁笼里,又有两个人被关进来。两个哑巴,不会说话。
自从他们来了以後,那些粘液就用在他们身上了,而她与沈念安就度过了一段安全的日子。
每天就是听着那两个哑巴啊啊地叫,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异变。
沈念安叫他们也吃金鳞,他们照做了,但吃得太多,被发现,他们就被捆起来,吃不到了。
再後来,其中一个狂化,吃掉了另一个。
她和沈念安目睹了全程。
沈念安一直哭,把他藏着的所有金鳞都扔过去。
那个狂化的人吃了,没用,还是癫癫的,最後,他把自己也吃了。
对面的铁牢全是血,全是碎块。
从这件事後,沈念安就被关到她隔壁的铁笼里。那个幕後的人,好像也不想看到他们互相残杀。
沈念安开始避着她,缩在很远的角落,还天天啃铁栏杆,抓粗糙石壁,想把尖牙利爪都磨断,说:
——如果我变成那样,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
插曲过後,他们的日子继续。那些粘液又对着他们来,偶尔是她,偶尔是沈念安。
他们就一边看着身体的恶化,一边靠着一点点金鳞缓解。哪怕再延迟,等待他们的,也是和那两个哑巴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