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铜镜完全破裂,顾玉从幻境里挣脱出来,他看到不远处的李妍,拖着剑一步步靠近她,冷声问:“贺良景在哪?”
“……他要做我的新郎官。”李妍化作一团烟雾,笼罩在四周,娇俏笑道,“他答应过妾身,可不能後悔。”
“那他的修为呢?”
“吃了。”那团烟雾忽然变得硕大无比,有几个人那麽大,几乎遮蔽了整片天,“他自己给我的,我又怎能辜负这等美意。”
顾玉擡头,瞧着那团黑雾,眯了眯眼,面无表情道:“我还没想过贺良景是这样愚笨,连修为都能拱手让人,算他咎由自取。”
贺良景:……我怎麽你了。
李妍说:“既然如此,小道士何故还要找我麻烦呢?”
“你杀了多少人供自己维持鬼魂形态,难道不清楚吗?”顾玉的双指划过剑身,血顺着刃边滴在地上,他持剑居于正中,李妍却像感知到了危险,张牙舞爪的就要向他扑来。
顾玉感觉到了浓重的鬼气,还有什麽?还有什麽呢——他睁开眼,厉声道:“万法归宗,剑法归一。阵起!”
顾玉的身後出现了二十把显形剑意,随後他脚尖一点,便升至空中,李妍即刻转了方向,就要扑向他。
顾玉的身後远处挂着一轮弯月,月光如水般,穿过剑阵,轻轻的洒落在顾玉的身上,霎时间分不清月色和剑意究竟谁是顾玉的剑。
“你的身上,有不属于人界的气息。”顾玉皱眉,剑指起式,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留鬼新娘一命,因为这样陌生的气息,与鬼新娘突然变强,还有贺良景修为失踪,恐怕有很大关联。
但鬼新娘却发了疯似的,不顾死活的朝着他的剑阵扑来,顾玉见她这般疯魔,也再没有多馀的心思,预备就地正法,免得再生事端。
他擡手挥剑,一道寒冰般的剑意与二十把剑形直直冲向李妍,要将她从中斩断。
贺良景愣了愣,心想糟糕,自己失算了,李妍明显是大仇得报,不想活了。早知道自己办事就不那麽勤快了!这下让顾玉吃点教训的目的没达成,倒是又给顾玉给显着了。
他颓唐的挠挠脑袋,叹气又叹气:“害人终害己啊。”
说罢贺良景右手臂伸直甩了甩,一把长枪兀的出现在手中。
长枪与同顾玉对战时相异,枪身纹路极其精美,整把枪比贺良景还要高出两个头,红色的长缨随着晚风温柔的抚向贺良景。
他玩儿似的耍了个枪花,在枪花的最後却方向一转,从下往上轻轻一挑,锃亮的枪尖映出贺良景血红的双瞳,枪尖划破了风,巨大的灵气便从中泄出,强硬的驶向顾玉。
顾玉察觉的极快,可贺良景这道灵气势如破竹一般,在顾玉起阵应对时,便连人带阵撞进了不远处的木屋里。
本以为要魂飞魄散的李妍怔愣回头,贺良景却已经出现在她身後。
李妍想说什麽,贺良景擡手打住,他的双手极快的结了一个法印,即使那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在法印的最後,贺良景还是准确无误的点了点李妍本体的额头,他低声道:“好吧,其实我是魔,不同于你们人。所以我觉得你该去入轮回,你的人生不止于此。”
李妍想说什麽,但困倦潮水般席卷了她,死後再难感知到太阳的温暖,而身上业障的流逝让她久违的感受到暖和,她想要再看看贺良景的模样,但贺良景已经背过身,落在地面,目光投往了顾玉的方向。
贺良景知道李妍马上要去地府入轮回了,因而在思考之後该怎麽办。顾玉应该是被他击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收点力的,毕竟这算偷袭,还算欺负小孩,更算虐待宠物。
罄竹难书!贺良景摸摸鼻尖,打算先把顾玉抱回去客栈,但那片被顾玉砸出的废墟竟然出现了些响动,贺良景吓了一跳,他连忙回头看,李妍已经消失了。
妈呀,不会是顾玉醒了吧!剑心剑骨这麽抗造吗?!
情急之下贺良景急中生智,干脆给自己来了一掌,意思意思的吐了些血,他摇摇晃晃走向顾玉,喊道:“顾玉,顾玉救命……有人要杀我。”
话音刚落一把剑就从废墟中飞过,将将擦过他耳边。
贺良景:“……”他瘫在地上,整个人倒了下去,嘴里还敬业的哼哼,“顾玉你没事吧,顾玉我好疼啊,顾玉有人要杀我,顾玉我没灵力打不过——”
“闭嘴!”顾玉捂着心口咳嗽几声,擦掉了嘴边的血迹,从碎石木屑中走了出来,哑声道,“你方才去哪了?”
见贺良景又躺在地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顾玉忍下不适,强撑着走过去探查状况,他单膝跪地,探了探贺良景的脉搏,紧皱眉头:“……灵力真的没了?”
贺良景吸吸鼻子:“昂……”
“鬼新娘呢?”
“好像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杀了。”贺良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然後我突然醒了过来,那个人见到我,就过来要杀我。”
“那他人呢?”
“哦……不知道,不知道他去哪了。”贺良景瘪着嘴,“我今晚被吓着了,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