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昊笑道:“那允昊等着那一天。”
贺良景擡头看向允昊,一双猩红的眼睛就如魔界永远高挂的血月,此刻却笑眼弯弯道,“以後每年都来这记录一次吧。”
直到那道墙被划了不知道多少道,旁边栽种的树已因恶劣的气候已经枯萎,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但魔界仍旧是这样——永远不变的血月,鲜少的新生,无尽的争夺。
而贺良景这时只是盯着最新的那道刻痕陷入沉思。
允昊已经需要擡头才能公正无误的记录他的身高,见贺良景埋头不语,疑惑道:“少主有什麽问题吗?”
“这跟我上次量的没差啊。”贺良景质问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高了所以故意作假。”
允昊大喊冤枉:“少主血口喷人!”
“我明明是明察秋毫。”贺良景挑眉,道,“不会就不长了吧?”
允昊说很有可能。
“可我还是个二十岁的宝宝。”
允昊尬笑了两声以表态度。
贺良景说:“真是没点幽默,罢了,出去巡逻两圈吧。”
魔界向来用拳头说话,贺良景虽是少主,但衆魔都是看在无墒的面子上也给他薄面,想要让那群好战分子真正信服,还得打服他们。
这两年贺良景有了魔宫禁卫的直接命令权,常常带着几个魔四处巡逻维护魔域治安,无墒听闻此事还与贺良景谈过话,她说:“良景,你知道母亲为何一直没有特意去制止吗?”
贺良景点头:“知道啊。”
魔界并不适合生存,这里有最恶劣的环境,连灵气都十分稀薄,存放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脏污,非魔的生物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侵略与斗争,是魔唯一的生存手段——抢夺他人的资源化为己有,为了守护资源又不停与他人战斗。
时间流逝,残忍与强大,在魔界外几乎成了魔的代名词。
“无论这是他们的天性,还是他们的无可奈何,厮杀都是必然的结果。”
贺良景却认真的摇摇头:“母亲,这与结果无关,我仅仅不忍心看到过程。”
无墒慈爱的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在魔界,弱小不被允许生存。”贺良景道,“我曾看到一只瘦弱的魔,被踩在脚下,痛哭流涕的求饶,求求他的同族放过他。”
“可我们都是魔。魔与魔之间,为何要自相残杀?”贺良景抿抿唇,“让我眼睁睁看着同族相残吗?母亲,无论是强大的魔,还是弱小的魔,他们都归属于魔界,而我是他们的少主。”
他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魔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无墒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可爱,因而不住笑了声,却一句话没说。
贺良景挠挠脸,道:“母亲为何一言不发?”
“你去过神界吗?”无墒突然问。
魔界与世隔绝,贺良景自然没去过。
“我比神界,诞生的还要早。”
这是贺良景第一次听无墒讨论起自己。
“在人与神出现前,魔便存在了。”无墒淡淡道,“但天道认为我们拥有七情六欲,却又强大长寿,因而判定魔为失败品。”
贺良景紧蹙眉头,人拥有有七情六欲,但寿命短暂,神强大而与天同寿,但被剥脱欲望——他甚至有些发笑:“仅仅因为这样,就认为我们失败吗?”
“没有弱点,就是弱点。天道以此为鉴,创造出了神与人,并告诉神,我们是这个世界的污点,若不赶尽杀绝,则终有一日要将三界搅得天翻地覆。”
无墒带领族人与神抗争许久,但天道却对魔降下惩罚,将他们永生永世困于魔界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也曾看过神界是何等辉煌壮丽,相比之下,总有一日会因天的塌陷,而将无一幸存的魔界,显得如此荒诞无稽。
“我无错。”无墒平淡却又坚定道,“我的族人也无错。终有一日,我们要离开魔域,回到我们应该生存的地方。”
她说:“到那时,你的理想终会实现。”
贺良景沉默良久,道:“……那现在呢?”
无墒轻声说道:“我的孩子,你是我的血与肉,你拥有无上的力量,而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轻易斥责你的想法,所以你大可以在魔界做你想要做的事。”
允昊瞧贺良景在发呆,叫了好几声都没应,干脆晃了晃他:“少主,想什麽呢?”
贺良景回过神,摸了摸身下梼杌的脑袋:“在想人界与神界究竟是什麽样子。”
允昊不解:“神界倒还好说,但少主似乎很感兴趣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