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现下只他一人在处理那些涌出的魔物。”
“……”贺良景愣了下,不自觉的蹙眉道,“……他一人?”
谢玄易还正想说些什麽,眼前的景象忽然又变了样,这次依旧在乾明山,但是变成了顾玉的故居。
她师弟的旧居曾在乾明山山脚的一处荒地,在北荒冰原待了一年的顾玉回到了这里,却并没有打算回门派。
他选择了在这个只有一棵梨树的破败院落里结束他的一生。
但谢玄易曾经以为师弟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想念他的爱人。
太阳将落,谢玄易推开了木篱笆门,顾玉在这准备定居时就地取材,雕刻了石桌石椅放在了梨树下。他偶尔会在这里呆坐着喝茶,谢玄易时常来探望,石椅本是顾玉和已故之人分别一张,谢玄易骂他不会招待师姐,目无尊长,顾玉没法,只能再做了一个。
谢玄易熟练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师弟,三个月了,也该回门派了吧。”
顾玉戳破道:“回去干什麽?给你打下手吗?”
谢玄易叹气:“对啊,毕竟人手不足嘛,死了那麽多人,现在的长泽派空荡荡的。”一片梨花花瓣飘落进了她的杯子,她兀的笑了笑,“终究是不同高缮那老头在的时候热闹了。”
“……”顾玉道,“师尊飞升前,有什麽话留给我?”
“嗯……我想想。”谢玄易沉吟半晌,“他说顾玉啊,无论如何,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得好好活下去啊。”她眨了眨眼,“尤其是记得帮帮你的师姐,多干点活。”
顾玉擡头望向满树梨花,轻声道:“但是师姐……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顾玉,你难道要这样颓丧一辈子吗?”
“对不起,师姐。”顾玉说,“但北荒冰原的一年,我有了心魔,可发现了它,我却没法抑制住它在我身体里日渐壮大。”
谢玄易闻言震惊的站起身,扯着他的手便要走:“死小子,心魔这麽大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和师姐说。走,跟我回派!”
顾玉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看着谢玄易笑道:“……我明天会来找师姐的。”他说,“但今晚我还想再梦见他。”
“……”谢玄易无法理解,一瞬间指着他的鼻子愤怒道,“顾玉!我看你是真的轻重不分了!”
她记得那时,尚算得上年轻的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师弟,拂袖而去。只是上山的半路她越想越不对劲,直到太阳只剩一尖的尾红,她停住脚步,几乎是有些慌张的往回跑,她踢开顾玉院落的木篱笆门,雪白的梨花还在开,但树下却只剩一滩血和肉泥。
她记得高缮收顾玉为徒的时候,他还十岁不到,人才长到自己的肩膀。修仙之路如此漫长,谁也没想到她这愚笨又不知变通的师弟,连人生的路一半也没有走到,就以最疼痛残忍的方式,草率迎来了终点。
谢玄易走到石桌旁,玦徵这把名剑的光芒,也终于随着他主人的死亡而熄灭了。
人若走至山穷水尽,便如远行扁舟,顺风而走,逆风则留。
梦醒的谢玄易坐起身,缄默无言,良久,她起身行往藏刃峰,周裁见到她笑道:“正好,顾玉说他等会儿要来呢。”
谢玄易挑眉:“他来你这干什麽?又要请教绣工给他宝贝徒弟做东西了?”
“不知道啊。”周裁摇头,“说是有问题请教。”
话音才落,房门打开,顾玉瞧见谢玄易也在这里,皱眉道:“你来这干什麽?”
谢玄易道:“串串门,听周裁说你有事请教?”
顾玉愣了愣:“对。”他瞪了眼周裁,“你告诉的?”
周裁莫名其妙:“难道这是什麽机密吗?”
顾玉道:“……不是。”
看顾玉不愿说那样,谢玄易道:“我活了那麽多年,什麽没见过?说不定我比周裁还有见解呢。”
周裁表示肯定:“我觉得掌门说的有理。”
“……”顾玉不情不愿的坐下了,“好吧,我长话短说。”他抿了抿唇,“……有什麽讨别人喜欢的法子吗?”
周裁呆住了,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