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打断道:“他们不过是谢玄易强硬要求我收下的弟子,但你不一样,良景,你是不一样的。”
贺良景不禁紧皱眉头,他长吸一口气,将衣服塞到顾玉手里,道:“师尊,我从小无父无母,因而将你视作父母,而师尊视我为至亲,所以才会认为我与师弟他们不同,对吗?”
顾玉沉默不言。
贺良景焦虑的舔了舔嘴,可声音却毫不急促:“师尊永远是我的师尊,我也会永远敬爱师尊一辈子。”
远方那轮残缺的月亮被飘来的薄云遮挡,顾玉看向手里被退回来的外衫,轻哂一声:“……嗯。”
他在痴心妄想着什麽?以为贺良景察觉自己逾矩的恶心感情後,会毫不介意的接受吗?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就算有这种好事,又哪里会落在自己头上。
顾玉以为贺良景说完就会走,但贺良景只是在他身旁安静的坐着,顾玉问他:“……不去睡觉吗?”
“等会儿就去,我先坐一会儿。”贺良景道,“师尊不好奇我为何会决定不在那个镇上查冯乡的事吗?”
“好奇,但你应该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昨日上午我几乎将全镇走了个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贺良景道:“没错,因此我怀疑是人带进来的。”
“人?”
“活人进不了乾坤袋,但一具尸体可以。”贺良景摩挲指腹,“我有怀疑对象,但没有确切证据,只是直觉。我想等到了东江,他自然会暴露一切。”
顾玉认真道:“在东江不要擅自行动,周裁说东江的求助者给的情报太少,并且语句支离破碎,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自然。像我这样柔弱的修士,定会仅仅跟着师尊以求庇佑的。”
顾玉却知贺良景心性,无奈道:“你最好是。”
翌日天还没亮便又开始赶路了,一直到了下午,他们离东江终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南疆管辖的区域与中原大不相同,几里便有山丘隔绝,村庄多数依山傍水而建,时值夏季,气候湿热,空气有些黏人。
而顾玉不关心这些,他只感到东江的方向有冲天的鬼气,这种鬼气具象化为慢慢降低的气温。何月察觉到了不对劲,道:“这个时候东江明明是最热的呀……”
顾玉停下御剑飞行,擡手阻止他们前进,转身道:“何月,我会让周兰送你到附近的村镇。”
何月急忙道:“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会有危险。”
“那我爹娘现在岂不是……”何月念及此处,眼泪控制不住泛上眼眶,“我想和我爹娘一起,如果他们遭遇不测,我又怎能茍活……”她恳请道,“求求仙人,让我与爹娘相见,之後不用再管我死活。”
顾玉看着她半晌,叹气道:“……後果自负。”他对周兰道,“周兰,你带着何月在我身後。”他看了一眼盛澄,又看了一眼舒敛舒迩,举棋不定,贺良景自告奋勇:“师尊,我来队尾。”
顾玉叹气道:“就这样安排吧,每个人都不要相隔太远,定要跟紧我,不要与我走失,东江鬼气很浓,你们或许会看见某些幻觉。”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不幸走失了,你们也需要辨别突然出现的我,是否是我。”
舒迩听後害怕的贴紧舒敛,道:“老弟,我怎麽感觉我们第一次下山遇到的任务那麽恐怖呢,按理说不该啊。”
舒敛道:“我们跟紧师尊就行了,有师尊在,只要不是魔界域主亲临,谁也拿我们没办法。”
他们先是在顾玉的带领下在东江城上空转了几圈,但雾气太浓,除了隐隐约约的房顶,其他的什麽也看不清。顾玉感到有些麻烦,他倒是可以一剑将这里的鬼全部处理干净,但这势必也会殃及城里的普通人。如今他带着五个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毛头孩子,尤其他的灵气前段时间又有极大耗损——
“师尊,很棘手吗?”贺良景看见顾玉眉头蹙起的样子询问。
顾玉道:“不,我只是担心你们。这里可见度太低,万一走散了会很麻烦。”
“我会看紧其他人的,师尊专心完成任务就好。”贺良景道。
顾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轻声道:“……但其中我最担心你。”
贺良景愣了下,失笑道:“不必担心,我其实也没有自己说的那麽柔弱。”他指挥舒敛舒迩跟在何月後面,而让盛澄与自己一起走。
盛澄道:“真是受宠若惊,看来东江事毕後,我们可以很愉快的相处了。”
“我当然也希望如此,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不是吗?”
东江城入口的石牌楼精美壮观,共有三门,四根石柱上刻有细雕游龙,单凭这石牌楼就足以窥见在这之前的东江有多繁荣。但此刻空荡荡的街道除了缭绕的浓雾外什麽都无法看清,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鸦叫声。
顾玉用木剑挥出一道剑气,这道剑气就如同一阵风般吹散了前方道路上的浓雾,但仅仅过了两秒钟不到,雾气就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诧异的挑了下眉头,顾玉知道这对驱散浓雾无用,但他没想到会这麽快就复原。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铜钟撞击的声音,那是修仙门派在管辖的凡间城镇所设的求救装置,通过撞击铜钟,可以发动地底下的阵法,从而联系上门派进行求助。
或许那就是一直向长泽派求助的人。顾玉顾不得其他,对身後的五人道:“跟紧我,如有异常即刻出声禀报。”
他跟寻着钟声来源的方向疾走,但没多久声音便消失了,而顾玉怎麽走都走不到尽头似的,他停下脚步,身後的周兰不解道:“四长老,怎麽了?”
“……整个东江都被设了阵法,我们在绕圈子。”顾玉转身准备清点人数,数到舒敛时顿住了,他几乎一瞬间感到手脚冰凉,面如白纸道,“……贺良景?”
原本在队尾的贺良景和盛澄,此时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