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屋,就有一个小太监跟了进来,将一张条子递给了他,他看过後,将字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最後一点白纸化成了灰烬,才转身对那人说道,“你去回话,计划提前到今天。”
那内侍一言不发,只是略微点头,便躬身退了出去,三两步地消失在了廊亭的拐角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安王进城後的第二日,拜见过陛下,探清虚实後再一举行动,不料安王却被礼部的人提前安排到了宫里,不过,哪天见都是见,安王见过陛下後,见他的病症不似作僞,与他们在几方所得的消息都很吻合,让他心中大定,因此放心大胆地将计划提前,只等着子时一过,带着禁军的人将太子和父皇两处团团围住。
今天晚上天气有些阴沉,许是云层太厚,没什麽星星,连月亮都瞧的不大真切,今晚带头巡夜的禁军季闵看了看天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明明已经快到五月了,他怎麽还会觉得冷呢,他摇了摇头,接着带头继续守备,想着多走动几步兴许便好了。
子时刚过,便到了换班的时候,与季闵交班的,似乎是刚被提拔上来的新人,不过禁军人数不多,他们向来都互相认识,怎麽会有这麽面生的人呢?他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时候来宫里当差的我怎麽看你有些面生”季闵问道。
“回大人,承蒙统领卫大人赏识,小的月初刚被提拔上来当差,前些日子一直在东宫周围巡视,今天是头一回来陛下这里。”
季闵点点头,见他说得有些道理,便没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当差,後半夜人容易犯困,多警醒着些。”
“是,大人。”
子时三刻一过,守卫的人悄悄地被换了一拨,皇城西门靠近安王住所的角门,也被悄无声息的打开,放了人马偷偷进入皇城。
留在城中客栈的幕僚,早在傍晚得了安王的信时,便向蓟县的严将军发出了暗号,如果他们一路顺利,子时过半前定能进京。
赵琰的寝宫此刻已经被安王带着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值夜的太监因为受惊企图高呼,已经被前来的侍卫抹了脖子,鲜血溅了一墙,吓傻了在茶房值夜的另外几个小太监。
福全今晚陪着皇帝留在宫中,半夜他正打着瞌睡,听到茶房的异动後,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和在床上装睡的皇帝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赵琰对他点点头,他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朝茶房走去,正要掀开帘子,一柄泛着银光的长剑从门缝中伸了出来,要不是他躲得急,差点就被一剑刺中。
有人从另一侧将帘子掀了开来,执剑的人慢慢地朝床榻方向走去,福全跟着他一点点後退,紧跟在他们身後,走出来的,正是安王本人。
“安王殿下!”虽然早就得了消息,可是事到临头,福全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安王居然真的胆大包天,做了谋逆之事,更没想到,他居然一进京就动起了手,在福全看来,太子年纪尚幼时便有储君之相,假以时日,便会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安王和宁王只要做好弟弟的本分,太子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何必冒险做这种事呢?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安王一步步前进,终是来到了帝王的床榻之前,他看着勉力支撑起身的赵琰,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父皇,您可有料到自己也有今日?”
赵琰擡起头,目光直直看向面前的二儿子,“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作出这等谋逆之事?”
“待我不薄?”安王因为愤怒眼睛有些微微睁大,“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而不自知啊。”
“那父皇不妨告诉我,我的母妃究竟为何郁郁而终,外祖父一家又是为何被全族流放!”
皇帝愤而高声喝道,“你既然敢来问我,想必是已经查清了事情原委,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你外祖因何被斩首吗?”
“我就是不明白,那时您还未确立太子,我外祖不过是想扶持我上位罢了,那时赵瑄的外家亦在为他奔走,我外祖不过是做了同样的事罢了,凭什麽只他一人受到惩处,赵瑄却毫发无伤?”
“族人被迫离京後,母妃因为这些事情一病不起,最後郁郁而终,你敢说这些同你偏心赵瑄毫无关系吗?”
安王说着说着眼眶发红,青筋直跳,似是要直接冲到榻前,他身边的心腹侍从尚存理智,拼命拉住了他。
虽然他们发动了宫变,可还是轻易不想让安王殿下背上弑君的名头,若能通过一些手段让陛下就范,传位于安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赵琰低着头,久久不语,待安王终于说完话後,他又开了口,“你以为你外祖只是同朝臣结盟,获取支持这麽简单吗,若真是如此,我又为何会判他斩刑?还有他们一族被流放,若不是为了给你留个体面,我早就诛了他们的九族!”他又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有他的血脉,如今的行事竟然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他擡起头,盯着安王,哪里还有傍晚时病弱的模样,只是这时安王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没有注意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