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想起了母亲从前教他的道理。
他有些动摇。
直到叶抒说了和母亲一样的话:“赵景行,我们都是大雍的子民,是血脉相连的同胞,或许我这样做,唤不醒大家心中的善,可我知道,这个国家,还有千千万万像我们一样的人,千千万万的他们,会同我们一样,做着同样的选择。”
蚍蜉虽不能撼树。
可千千万万的人,劲往同一处使,总能把这浑浊的世道撕开一道口子,只要有了裂纹,光便能透进去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的国家会死而复生。
“一日。”赵缚哑声道,“一日之内,不论查到的结果如何,你都得和我一同离开。”
叶抒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下来:“好!”
紧接着,他又问:“那你陪我一起查吗?”
“不然?等你自己查清楚,我都进棺材了。”赵缚毒舌地怼道。
叶抒笑着擡手蹭了蹭鼻尖,“脑子是另外的价格,你也知道,我很穷的。”
“那你真还能有东西当了换钱吗?”赵缚不禁担忧。
心底也生出一丝对叶抒的鄙夷。
这麽大个人了,没有积蓄便罢了,连几两碎银也拿不出手。
可他似乎忘了,他现在比叶抒还要穷。
赵缚上下扫视了一眼叶抒,发现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似乎也只有背上那把由名师锻造的宝剑了。
他问:“你不会打算当了你背上这把湛卢剑吧?”
叶抒瞬间炸毛,“怎麽可能!这可是我师父送我的宝贝,我就算是死,日後也必要和湛卢剑合葬在一处。”
哪怕他穷到活不起了,也绝不会打湛卢剑的主意。
“就算……”叶抒顿了顿,梗着脖子向赵缚承诺道:“就算我去街头卖艺,也绝不会让你来操心银钱的事情。”
赵缚没再说什麽了,只淡淡道:“走吧。”
“现在去哪?”
“买套验尸的工具,不然怎麽验尸?”赵缚问,“你真会验尸吗?”
叶抒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然会了,我这麽多年闯荡江湖,也是学过些东西的好吗!”
他这些年,可没白混。
也曾救过一个老仵作的女儿,为了感谢他,他交授了他许多本事。
不过可惜的是,那会叶抒还年轻,没学得太认真……
“但愿如此。”赵缚一脸不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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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的工具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买来,镇上的仵作也就一两位,其中一位还是昨儿晚上得罪过的张仵作。
他们这种小地方也很少出现命案要案,官府的配置都一般得很,去寻了好些铺子,才买来这麽一套,还花了他二两银子。
叶抒简直牙都要咬碎了,一边嫌弃这些东西晦气,一边还宰他!
难道他是什麽很贱的人吗!
“行了行了,你都已经付完钱了,还计较那麽多做什麽?”赵缚一脸云淡风轻地劝道。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叶抒就更气了!
“都怪你!谁让你穿得这麽好了!你这一看就是个冤大头,害得我也跟着被宰!我还价的时候你还一个劲地拉我做什麽?我不是为了咱赶路省点银子吗?我容易吗我!你居然还不理解我!”
他委屈地诉说了一大堆。
身旁的赵缚垂着眸子,良久後,擡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两下,“好了,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