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夸你。”叶抒连忙摆手否认。
“那他既然不是仵作,为何要称自己为仵作呢?仵作可不是个令人敬佩的活,他若不是仵作,他的真实身份是什麽呢?他应该不是凶手吧?李公子正值壮年,怎麽可能会连张仵作这麽一个老头都打不过?”叶抒将脑海中一连串问题通通抛了出来,等待赵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答。
赵缚稍稍思考了几秒,“或许是为了住在义庄吧,又或者是顶替了谁的身份,领一份衙门的月钱。”
这种事情对于生长在皇宫里,见惯了勾心斗角丶尔虞我诈的赵缚来说,并不是什麽稀奇事,可对于叶抒来说却是极大的震撼。
虽然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可也多数只是救济那些被欺压的百姓,和几个山头的土匪交过手,也打服过几户地主家的纨绔,最凶险的一次,是替一个惨遭灭门的门派讨回公道。
但像这种命案他还真没碰上过几次,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探案的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头脑聪明的人来做——比如赵景行。
“看我干嘛?”赵缚不满地蹙了蹙眉。
“赵景行,我们留下来把这事查清楚了再走好不好?”叶抒眼神里染上了几分央求的意味。
师父说过,要明辨是非丶要惩恶扬善,更要固守本心。
他的本心便是以他手中之剑,斩尽天下不公之事。
他不能对不起师父传授给他的这一身武艺,更不能对不起他手中这把由逐渐大师欧冶子所锻造的,象征着仁义道德的湛卢剑。
赵缚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耽误时间,毕竟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他跟叶抒不一样,他耗不起。
若是他再不抓紧些,他日等太子或是二皇子登基了,这天下必将生灵涂炭,届时只会有更多的冤屈和不公。
“若是我晚一天抵达益州,便会多一人流血。”他淡淡道。
救一个人和救万民,他希望叶抒能明白孰轻孰重,可他不知该如何同叶抒说明自己的身份。
他只有去了剑南道投奔陈籍,他才有机会和皇兄们抗衡,才有机会参与这场权力的争夺战。
叶抒望着他,半晌没吱声。
赵缚心意已决,他绝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耽误时间,若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他错失了时机,他这一辈子都完了,无论皇位最後落到谁手中,他都不会有好下场,就连这千里江山,也会因为有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而落入那群虎视眈眈的蛮夷人手中。
见叶抒情绪低落,赵缚也于心不忍,出声安慰道:“官府会处理的。”
“他们不会管的。”
底层的老百姓们活得有多艰难,作为上位者是看不到的。
可是叶抒懂。
他懂他们的委曲求全丶懂他们的投递无门,懂他们的战战兢兢。
“叶抒,死者的家世在梨棠想来也算好,若真是被歹人所害,他的父母会动用一切关系,揪出凶手的。”赵缚脸上几乎看不出什麽情绪,那双好看的眸子也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他对生离死别,已经漠然了。
为了够到这场夺嫡的入场资格,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了生命,为他垫脚铺路,他若是没能达成所愿,那些为了他而死的人,都将失去意义。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条人命,太多条为了他而牺牲的命,他不能这麽自私。
他得为他的母妃报仇,得为那些为了他而牺牲的人报仇,他活着的意义便是振兴母族,为母报仇。
可只有爬上了权力之巅,才能够向他们复仇。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赵缚说完这句话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