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和你回去,这幅景象就毫无意义。”
“但修复剑冢需要残剑碎片,碎片还在铸剑山庄的剑炉里。”
“再杀一遍就是了,”越长玦摊手,“反正我一现身,也是刀兵相见。”
“臭名昭着的太吾传人啊~”剑灵感慨道,“可惜你境界未稳,恐怕还是一样的下场。”
越长玦咬唇歪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人一剑火花四射,谁也不退让。
“结束之後,替你抹除他的记忆。”
“结束……什麽啊?”
剑灵稚嫩脸上闪过一丝不符年龄的玩味,示意主人向後转。
一只散发荧光的小虫,正慢吞吞地四足并用,在意识空间外爬来爬去。
“查探意识的蛊,你可以叫它彼岸虫。通常来说,一只就能引人疯狂,两只就——”
她俩同时噤声,愣愣围观第二只彼岸虫探头探脑,旁若无人地扒住一团幽暗,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它丶它在刺激你的意识,”剑灵略带惊慌地解释道,“你还是睁眼吧,那个棘手的人有第三尾彼岸虫!我的力量要留着带你回家,不能浪费来保护你。”
“我的意识就在你面前,毫无感觉。”
越长玦果断戳穿谎言,沉默良久後,妥协似地拢住了星点荧亮。
意识体没有触觉,但她知晓被蓝蝶爬过的一瞬,肌肤隔衣传来的轻颤。
与炉火焚身的剧痛殊异,勉强可以忍受的触碰。
将彼岸虫交给剑灵,五指合并,从胸口扯出一团柔和微光。越长玦注视着它,眼中泛起渺远的怀念。
一切未发生前,原来自己也曾有过如此纯澈的颜色。
“这是我……十六岁的意识。”
“我知道。”
“我很累了。”
“我知道。”
“我爱不动,也恨不动了。”
“……我知道。”
越长玦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眼底渐失神采。
回光返照般,她的识体瞬间黯淡,剑灵搀扶她跌坐在地,目送彼岸虫携光团远去,慢慢消失于视线中。
“真是讽刺啊,”越长玦喃喃道,“极情至性要深情,太上忘情却要断情,我只有後者的能力,如何跳过前者,来到後者呢。”
爱人与动心的能力,在成为太吾传人後,逐渐封冻。
荒谬半生,亲友离散,师恩难偿,她到头来又抓到了什麽?
“所以你用十六岁的自己去爱,再用二十三岁的自己去断?”
“哈,这可是最完美无瑕的我了。”
没有被夺舍,没有满腹算计,没有杀人不眨眼,自在无忧的少女。
她还有爱的能力,也值得其他美好的感情。
剑灵看了看面前灰扑扑的意识体,长吁短叹间,把稀疏的眉毛拧成麻花。
“你要睡到什麽时候?或者什麽时候能叫醒你?”
“当然是彻底爱上时,你……替我看着她,别太快了,我还想休息久一些。”
“十六岁我们还未遇见,怎麽替你看?”剑灵无奈挠头,“最多,帮你注意别被下蛊。”
“……好。“
困倦感涌上心头,越长玦放松全身,躺进包容一切的黑暗,亘古悠远的宁静将她吞没,时间在此刻停摆。
奔波两世後,她终得片刻喘息,能在无人找到的角落,睡一个好觉。
“伏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