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轻别离,就算家业大如银槐,仍改不了见风使舵的本性。
能撬动这帮逐利之徒的,唯有更大的利益。
雨相悄然扬起嘴角,得明晨相助,自己已有一锤定音的筹码。但在尘埃落定前,他想让胜利来得更彻底些。
比如,将那两次破坏计划的少女,连同她的女伴和筹码,一同踩到泥下。
“火炼丹麽?假使此丹真如传闻中神异,姑娘何不先自用,而是拿出来换药呢?”
老者好整以暇道,“原因唯二,一则,是你的病已严重到火炼丹都束手无策,二则,就是你无权处置这枚丹丸,连本人都是受摆布的傀儡,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幕後,不得违逆。”
“让老夫猜猜,你的操纵者——”
“覆秋霜,”越长玦直呼其名,“莫要用无关紧要的废话,干扰流程。”
“弄清对手身份,也是竞价的一环。姑娘神色慌张,难道是怕老夫揭穿吗?”
他的目光苍老却并不浑浊,稍加思索,便掠过越长玦,锁定身後的医者。
“你的女伴榕桂菲,除与鸩罂粟的师徒关系外,还有一层隐秘。”
“当年夜族惨案,被御兵韬藏起的遗孤,与他以兄妹互称,同现今苗王还有未履行的婚约。等二人成婚,军队权柄,外戚尊荣尽归一人,墨家九算果然名不虚传。”
“我对王上绝无非分之想!”“你到底想说什麽?!”
越长玦声如磬玉,打断了覆秋霜的剖白。言语间的交锋转瞬辄止,杀意在暗中滋长。
“老夫想说,若姑娘背後不是御兵韬,此局必败。”
“因为——”
覆秋霜拂袖,将冰晶玉与火炼丹一同扫落尘土。空空如也的桌面上,只剩一封暗银信封。
薄若无物的容器,装不下任何贵重之物,却让越长玦心头陡沉。
“在亡命水配方面前,一切都是俗物。”
霎时,三道目光聚集一处,老爷眼中精光闪现,素不离身的烟斗不知何时搁置,悄无声息地被冷落一旁。取而代之的,是按在结缘酒壶身,蠢蠢欲动的五指。
“看来这场买卖,到此定案了。”
甚至没有验明真假,迫不及待地,那双搅弄商海的手便有了动作。壶身寸寸提起,晶莹剔透的酒液随之而出,一点一滴流入杯口,汇成交易成立的证明。
雨相轻捋长须,志得意满地望向杯中倒影。
是胜利,也是奖励。只需饮下结缘,自己就能狠挫御兵韬的锐气,同时增加进入阎王鬼途的筹码,回应明晨的招揽。
毕竟,给出亡命水配方的人,可是他啊。
那麽,对手有无翻盘机会呢?
恐怕除了开放通路给鬼市,别无他法。
覆秋霜不以为然,开放通路,让银槐大行其市,不啻于为本就混乱的市场添一把火,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见光,後果谁也无法预料。
而作出决定的人,必须为一切承担。
崇尚节用的苗疆军师,会赌上自己墨之一国的梦想,买些用过即废的药材,拯救野草般的国民吗?
纵横家的海境雨相,此时竟自觉与墨家心术相通。
“沙沙……”
耳边传来细碎动静,覆秋霜循声望去,发现对手飞速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垂下头去。
异状转瞬即逝,越长玦不卑不亢道,“敢问老爷,您不验货吗?”
“呼~”老爷视线与配方藕断丝连,漠然回应道,“谅姑娘初来乍到,再教你一条规矩。”
“鬼市买卖,不问来历,自辨真假。”
“本总说过,只有我才能判定二位价码的高低,姑娘若无更大筹码,也无其他生意要谈,就离开吧。”
“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