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法力尽冰骨崩碎
白寻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片刻,忽然眼睛一亮,羽翀见状忙问:“你有想法了,白寻?”
“办法是有了,但能否奏效还未可知。”白寻上前数步,正要施法,元神刹那滞涩,似乎有所感应,她虽然于卜算一道上并无天赋,但是修为到了她这样的境界,元神神游于天地中,对于有损于自身的危机便会有所察觉。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实在蹊跷,明明是羽翀与赤霞的事,为何她也要因此应劫?这劫难,又会以怎样的形式来临?
白寻心里属实没底,羽翀见她站立不动,便又急躁了几分:“有什麽问题,或是有什麽困难,你可与我说明。”
“。。。。。。无事。”白寻沉着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况且羽翀自顾不暇,没时间管她的闲事。将羽翀送过去之後,她要找个地方好生躲起来,先龟缩个五百年,看能不能避过这一劫。
白寻念诵咒语,将法力注入太艮印,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土居中央,对应天干为戊己,然而戊为城墙之土,己为田园之土,在地府中并无可借之力。但以她如今的神仙修为,将这弱水填平一段,应当是够用的了。
这次她没同往日一般,变出几座花里胡哨的大山压下来,而是直接在弱水河底的地面变化出土壤,不断升高河床,将弱水一层层排开,生生开辟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弱水虽然不是凡水,但同凡水一样,遵循着从高处流往地处的规律。
“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羽翀暗暗心惊,对白寻不由得高看了几分。他天生双翼,羽翼一振,便足以遨游四海之内,十分便宜,虽然修成了神仙,但有朝一日,遇上这种法力与翅膀都不能用的情况,便有些束手无策。也多少令他自己反思了几分,他是不是固步自封太久了。
地府虽称为地府,其实并不是在地底,而是如天空与西方极乐世界一般,在其他的空间之内。因此没有五行,白寻能在此驱使太艮印,一是太艮印中本来就有土壤存在,二是她将自己的法力通过太艮印转化为土壤的缘故,因此施法十分耗费法力。
眼见水排德差不多了,白寻也用了五成力,估摸着正好将自己法力耗至七八成便足以铺成一条道路。
但,就在此时,变故突生,静静流淌的弱水忽然焕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而这道光在空中逐渐凝聚成一个修长的人形。白寻与羽翀对视一眼,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弱水?”
弱水之灵显现而出,令白寻有些疑惑,传说中恋上天神的弱水为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身材单薄,穿一身波光粼粼的水纹纱裙,静静悬于弱水之上,长发披散,眼神中带着几分淡泊,五官纤细清秀,但也算不上特别美貌。
少女冷声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妖魔,竟敢强渡弱水,是否想要冲击囚魔殿。尔等可清楚?十殿阎王有令,冲击囚魔殿者,一律格杀勿论。”
二人原本还想求这少女通融一下,但“格杀勿论”四字一出,白寻便知道这背後没有丝毫转还的馀地。当时,少女一挥轻盈的衣袖,弱水便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不断冲击着白寻铸成的土墙,这太艮印造出的土墙本十分坚固,但弱水腐蚀性极强,眨眼便将土墙毁去了十之二三。
这少女修为十分高超,弱水又为她所控制。白寻自己损耗不小,又知羽翀身上有伤,估摸着争斗起来也难占上风,心中便生出了几分退缩之意。下次他们只要动作快些,或者多叫几人来分散弱水的注意,还是有机会铸成土墙将羽翀送过去。
羽翀可不曾像白寻想的那麽多,他在地府找了那麽久,又在河对岸等了那麽些年,眼见差那麽一点点就能见到赤霞,却又被人挡住,几番挫折磋磨之下,他几乎不能再控制自己。“啊!若敢阻我,便是死路一条。”羽翀一声雷霆怒吼,双目血赤,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神通,身形半个呼吸间便长到几十丈高,双手化为利爪,手持一柄烈火烧腾的神枪,朝着浮在空中的弱水之灵刺去。
“好。”白寻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声采,若是站在岸上,羽翀的法术再高,但距离太远威力有限,可他若是变大,手脚和兵器也跟着变长,即使站在岸上,也能伤到弱水。
“是谁在自寻死路?”弱水虽然年纪轻,但脾气可不小。她双手平举,轻轻一吸一擡,便升起一阵巨大的水流,凝结成一面同样也有数十丈高的水墙,朝着羽翀平压过去。
白寻看得心惊肉跳,弱水的修为她虽看不清楚,但这样的阵势,水墙成形的速度比白寻借用太艮印凝铸土山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如若对上弱水的不是羽翀,而是她白寻,也顶多只有还手之力,数十回合之内就要落败。
对上寻常水墙,羽翀也许还有办法,但弱水铸成的水墙,不但会腐蚀他身上的羽毛,如若不慎被卷入其中,甚至会溺毙而亡。真正是流氓打法,可羽翀这时反而不能退,弱水一定猜测他会被水墙逼退,如若他这时真的退开,弱水之灵重新回到弱水之中,在弱水之下控制弱水对付他们,他们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如此情形,他也只能背水一战。羽翀灌注法力于後背之中,将双翅激发而出,一副硕大黑翼撑开,羽翀舞动双翼,掀起巨大的狂风,卷起水浪四涌,弱水前行的水墙似乎也受到了阻力,前行变得艰难起来。
“雕虫小技。”弱水之灵多加了一成力气,顿时水墙冲破了狂风的阻力,排山倒海般向羽翀压去。
孰料,弱水的对策正在羽翀的计划之内,狂风只是障眼法,就在弱水全力对抗狂风之时,羽翀已经舞动枪尖,撕开了水墙,朝着弱水元神化身直刺而去。弱水的身形瞬间暴退,一边退,一边将元神重新归入流水之中,弱水之灵的本体就是弱水,只要她回到弱水之中,即使还有一口气,也不会有陨落的危险。
但羽翀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远超过了弱水的估计。刹那间,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低头看去,这才发现,羽翀的双足已经踩进了弱水之中,并且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马上就要没到腰间。弱水之下,羽翀双腿上的血肉正在被飞速腐蚀,几乎是数个呼吸之内,就只剩下了两根白骨。
枪尖刺进弱水的心脏,那道单薄的身躯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元神几乎不稳。但也只是险些不稳,她最终还是稳下了元神,脸上还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她缓慢地伸出手按住羽翀的肩膀,羽翀竟然也一动不动。弱水这时候也清楚羽翀完全没了反抗之力,便从容地掀起一阵水浪,似乎要将她和羽翀完全包裹在内。
白寻见状大惊,方才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这两位大神之间,也几乎找不到插手的馀地。但就在弱水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白寻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关键。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寒气可以使凡水冻结,是否也可以使弱水冻结?
那时情况危急,白寻来不及多想,直接全力催发冰骨,并将寒气导向弱水,从岸上蔓延到河边,将弱水由远及近全部冻结。弱水之灵後知後觉,正要控制没有冻结的弱水对付岸上的白寻,却被白寻身上的刺骨寒气瞬间包裹,一时之间竟连元神也被冻结了,羽翀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时便果断出手,伸出利爪捏散了弱水的元神。
羽翀艰难地将自己从冻结的弱水中拔了出来,他被弱水淹没的腰部以下果然啊全化成了白骨,再过上片刻,连他上古凶兽血脉滋养的骨头也会被完全腐蚀。不过,幸好腿骨得以保存,再过上些时间,血肉便会重新生长出来。他正要踩着冻结的冰面过河,忽然想起什麽,半扭头过去,对着站在岸上的白寻说了声:“谢谢。”
白寻没说什麽,只是催促他过去:“弱水冻结不了多久,到时候你们要过来,还得重新想办法。”
羽翀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继续发力向河对岸跑去。
就在羽翀消失不久,白寻终于支持不住,完全脱力摔在地上。方才她太过着急,只想着冻结弱水之灵,可之前铸土墙和冻结弱水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法力,她不死心,试图从自己的身体中压榨出最後一点潜力,不小心把冰骨搞碎了。
这次的冰骨可不止手臂上裂开一点缝隙那麽简单,由于缺乏法力滋养,白寻的冰骨正在全盘崩碎。从四肢到脊椎,然後到头骨,如果头骨也碎了,不知结果将会如何?
她仍想再挣扎一下,可略一动作,手臂上的骨头便碎得越发快了,她只能放弃抵抗,仰面向上躺着,一边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生声音,一边看着阴间这没有丝毫光亮的天空。痛也不是十分痛,只是四下空无一人,实在倍感寂寞。
弱水上又再泛起点点波澜,弱水之灵显形而出,从白寻的角度正可看到她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神仍旧是淡泊,却没再说‘格杀勿论’的话,甚至也不见了之前的锋芒和傲气,白寻不觉得她会伤害自己,甚至十分友好地勾了勾嘴角:“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是白寻。”
弱水只点了点头:“你看上去快要死了。”
白寻也想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该死便死,我不强求的。”
其实弱水还想问:那个人就这麽弃你而去,你不怨恨他吗?不过,看她这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心里应当确实没什麽怒气。
弱水:“外面的人,都像你这麽特别吗?”
白寻:“你说我特别?别的我不敢说,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倒霉鬼应该没有几个。在我无数次面临选择时,总是会去选择艰难的那条,不问功过,我偏偏喜欢去做我喜欢的事。便是我落到这个结果,也没什麽可怨天尤人的,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弱水:“朋友丶亲人丶爱人,难道你在这个世上便没了牵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的路已经到了这里,再留念也没办法。人不能总是那麽贪心。”
作者有话说:
弱水小姐姐的故事可以单独写一本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