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破阵敖烈逞威风
要布阵,必有阵盘。阵势越强,阵中还需放有宝物压阵,称为阵眼。
千年前凤鸣岐山,武王姬昌承天命伐殷,截阐二教各有站队,截教通天教主偏帮殷商,以四把绝世凶剑,诛仙丶戮仙丶绝仙丶陷仙剑以及诛仙阵图,布下天道第一杀阵,诛仙剑阵。其中诛仙阵图便是阵盘,而诛仙四剑,便是压阵之器。看清阵图,取走压阵之器,便算是破阵。
敖烈以八卦之术推算阵盘所在位置,风起为巽,黄沙为土,此卦巽在坤上——风地观,周易原文: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敖烈心头一跳,此卦不利于主。即是不利于他,难道他注定抓不到背後的阴谋者?还是说,他今天注定命丧于此?为今之计,唯有小心从事。扫除心中杂念,他继续推算,但阵法之内蒙蔽了天人感应,效果竟是极差。
他想起入阵之前:“此地位于大陆东南向,当处于兑位。”而他自己属水,为坎位,此处水汽极重,坎泽相应,这方向应该是生门,但阵中却感应不到水汽。蓦地,他灵机一动,小人无咎,君子吝,这意思难道不是说他太过小气了吗?小人无咎兴许说明,解铃还是系铃人?他掏出怀中一片翠叶,将其放置空中,任它飘落在地,叶尖指明了一个方向。他再掷一次叶子,竟然还是同一个方向。
果然,果然。
敖烈沿着翠叶的方向直奔过去,原来的阵势浑然一体,此处却让他发觉了一个藏匿行迹的小小迷阵。他拔出宝剑将地上几颗石子打乱,破除迷阵,大阵的阵基立刻出现在眼前,同时几个妖魔也冲了出来,敖烈仍是拔剑杀妖,杀光妖魔,取得阵旗,利用阵旗之间的互相感应,找到下一处阵基,如此,他连破四阵,才看到中心的阵法。
如此周围的黄沙黑雾已经扫荡一空,中间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敖烈走进白茫之中,看见了一处法坛,法坛中一黑衣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中央的石头上,他带着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神情看上去尤为倨傲,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的动作很快。”黑衣人率先开口道。
“你究竟是谁,把我困在这里又有什麽企图?”敖烈举剑喝问道。
黑衣人不做回答,只招了招手,攥在敖烈手里的四只阵旗,合四为一,化为一道流星,齐齐钻入黑衣人手中。敖烈眼神微动,汽龙已经动了,直扑黑衣人面门而去。敖烈看准了黑衣人将闪避的位置,同时发出数掌,封住他的退路。
那晓得黑衣人不闪不避,任由汽龙的双爪扑向自己的双目,敖烈惊讶之馀,发现黑衣人的身影竟已开始虚化,待到汽龙飞至,已然完全扑空。敖烈动了真火,双手握住宝剑,灌注全部法力,用力朝前一挥。
法坛轰然而碎,阵法完全毁坏,敖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然而黑衣人已经杳无踪影。敖烈虽猜不到,黑衣人的意图,但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碧波潭,难道是要对赤霞不利?他不计损耗,一路驾云飞奔赶向碧波潭。
守住龙宫大门的虾兵蟹将却将他拦了下来:“早上刚进去一个西海三太子,这时怎麽又来一个?”抓住那说话的虾兵,敖烈一只手捏住他的领口将人提了起来:“你说什麽,他已经进去了?你等速速禀告龙王,有人冒了我的身份,想是去见公主了。将龙宫的门户全部关闭,不要放走一个可疑人物,我倒要看看这人是个什麽角色。”
虽然他不是碧波潭的主人,但他确实身份尊贵,而且说话有理有据,当下二人中就有一个连忙跑去禀告万圣龙王。剩下那人点起了一队兵马,随敖烈直奔赤霞的住处。敖烈在心中想,阵中那个不与他动手,大约真是个虚影,那人的真身应该就在此处。龙宫中人熟悉地形宫中事物,那人便是随意化形个什麽,也很快会被辨认出来。
赤霞没有擡头,但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形在渐渐地虚化消失,他也没有开口说话,这是她的选择,他本应该尊重,这次到访令他明白了,他们之间还能拥有的只是一个告别。脸颊上像是被谁亲吻了一下,很轻很轻,像是一滴露珠从草叶上滴了下去。
敖烈带着一队兵士冲进赤霞的院子时,只见到赤霞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荡着秋千。见是敖烈,她的眉头飞快地一皱,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渐渐离去,她将一切压在心里,缓缓问道:“三太子,为何带着一队虾兵闯到我的住处来?”敖烈放大六感,冥冥之中一丝契机牵引令他感觉到此处有第二人的气息。即使对方修为高超,但人一旦来过,怎麽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不知对方是否已经离开。若离开了,那是更难寻找些,若是未离开,便一定是以化形术藏在周围。
也不知赤霞是否知情,敖烈理清了逻辑再看赤霞,她一脸沉着镇定,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模样。敖烈行了个揖礼,“是在下不慎,令公主受惊了。方才有贼子闯入,我担心他会不利于公主,才找了将士前来保护。”
“贼子?”赤霞垂眸,说:“我倒是没有见过。”
敖烈再问:“那贼子可是化成了我的模样,公主言没有见过贼子,那方才之前可有见过我吗?”言谈间,万圣龙王急匆匆带着人赶到了这里,一听此言,猛然色变:“我见过,适才三太子,不,那贼子要进内院,我还请他去我那儿喝了杯茶。”
敖烈便接道:“喝完茶,他应当是到了公主此处。”
万圣龙王脸色顿时白了,他的视线锐利地在赤霞身上扫视一遍,赤霞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心下已是了然:“那倒不一定,适才我和他多说了几句,他兴许是觉得已经打草惊蛇,就这麽走了,也说不定。”
“打草惊蛇?”敖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是啊,约莫只是个行窃的小妖,偶然知道三太子与碧波潭来往甚密,就想趁着两家筹备婚礼之时,偷取宝物。”
行窃的小妖会用受伤妇人做饵给他下鈎,行窃的小妖能布下那等阵法?若不是他属性克制黄沙,又偶然破了迷阵,此时必然还陷在大阵里苦苦挣扎。但看万圣龙王的意思似乎是一定要将此事定性为偷窃,并且赤霞的行事也过于怪异了,若是她平时知道自己家遭了贼,大约早已拿上兵刃,怒冲冲地搜查去了。但她现在还坐于此处,无动于衷。种种不同寻常之处,似乎显示这背後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环顾四周,敖烈发现赤霞的院子里少了一个人。“公主,只有你一人在此吗,白寻呢,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怎麽还没露面?”虾兵蟹将中一人答道:“该不是撞破了那行窃的小妖,被顺手杀了吧?要不然怎麽会还没露面。”
“那小妖是什麽道行,竟然连龙王的眼睛也能瞒过?”敖烈的目光锐利如箭,直指遮遮掩掩的万圣龙王,龙王一时也慌了神,若说看出来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说看不出来,岂不是表明那妖怪道行不低吗?赤霞显然也才想到这一点,刷地站起来:“三太子还在计较区区一个小贼,难道不是寻找白寻的踪迹更为紧要吗?”她说着,已经奔出了院外,万圣龙王和虾兵蟹将也跟着跑了出去。只剩下敖烈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院落四周,白寻是赤霞的侍女,自然是和她住在一处,可赤霞找人,不先往白寻的住处找,却径直往外走。是不是说明,她知道白寻不是在这里出事的。在哪都可能,唯独不可能在这处院落,是不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和她待在这里呢?
这麽说,那个偷窃的小妖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在碧波潭,如果龙王和赤霞存心包庇,他一个外人怎麽可能找得到?那白寻呢,她的下落,与其把碧波潭一寸寸地翻过去,找到那个凶嫌是最简单的办法,可龙王和赤霞也没有开口说什麽。敖烈失望得整个身子失去了力气,靠在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赤霞已经将他的心伤成了碎片,想到白寻,他的心里又是一阵钝疼。罢了,他不相信他们还能将他伤成什麽样。顶多也就是这样了。敖烈拖着因疲惫而沉重的步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一寸寸地搜寻可能存在的那一点蛛丝马迹。
没人知道元神被封印是什麽感觉,白寻今天之前也不知道。
在她元神被封印的那一刻之後,她彻底地失去了‘自己’,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不会饿,也不会渴,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就像一阵风拂过大好河川,就像一颗水珠游过五湖四海,就像一颗星辰悬浮在周天之内。这样的感觉很好。
但白寻的情况却不太好。
得道的仙人可以缩地成寸,一日千里,也可以餐风饮露,冯虚御风,凡人顶多只能三日不饮,七日不食。她修行不够,一日不吃饮食便会觉得饥饿,三五日不吃,便会头昏眼花,要是到了七八天还滴米未进,并不会像释迦牟尼佛那般立地成佛,而是会身体毁坏,五脏衰败,最终像凡人一样活生生饿死。
多年以後这宫殿若被拆除,工匠兴许能在此处发现一具没有内脏的尸体。人如此,妖亦是如此,在没有食物入口时,身体若感觉到饥饿,便会自发分解消耗五脏。如此,便是一个过度饥饿的人,在魂归地府之前能得到救治,这之後,他也会因为内腑受损而死。
白寻的情况非常地不好,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即将毁坏的临界值,但她由于元神被封而失去了全部的感知,连丝毫痛苦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