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看不清脸,丑不拉几的巨型雕像被放在最中间,被光明汇聚和簇拥着,亮得十分刺眼。
接着是离他最近那尊男性雕像,红色的高马尾,黑色的宽大长袍,手里一本厚重古朴的书挡住了脸,背後长了一对乌鸦般的黑翅膀,即使收拢也巨大无比。
最後一尊——云颐突然微怔,目光直愣愣的看着。
那天使雕像的脸是空白,但祂的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冷冽圣洁,手里拎着一把类似于琴弓的金刀,背生雪白双翼,头悬光环,云颐移不开眼,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雪花融化,犹如泡泡嘭的一声破碎,变成水珠的云颐突然间失去了观察能力。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握住了少年瘦削但不单薄的肩膀,云颐不知何时恢复了自己人类的身体,擡起头,恍然间看见纯白无暇的天使向他靠近,犹如往常般,向他的额头印下了一个浅淡的吻。
云颐身体始终僵着,在天使即将离开时,突然勾住了祂的脖子,亲吻上去。
天使:“……”
“克曼尔女神”挑了挑眉,微微移开了眼。
天使躲了一下,又被深陷梦魇的少年死死抓住衣襟,执着的亲吻着,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特别是在梦里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便将欲望一股脑倾的随意泻出来,肆无忌惮的冒犯着他平时不敢触碰的人。
梦境里,天使细腻冰冷的肌肤泛起薄红,带上了诱人堕落的色彩,翅膀包裹着他,没有一丝抗拒的纵容了所有行为,云颐着了魔般的靠近,殊不知现实里的天使也被他这样死死纠缠着,动也无法动弹。
融珏的唇瓣被咬了好几个牙印,忍无可忍,手掌抵住了他的嘴唇。
“我觉得没必要继续试炼了。”融珏面无表情,语气都变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他出来。”
女神认为出去的应该是自己,可惜她没长腿:“您很抗拒他的亲近吗?这其实对人类而言是十分寻常的事,每个人一生都会寻找一位伴侣……”
“唔!”融珏的肩膀突然被咬了一口。
“……”天使这次真的生气了!祂的瞳孔猛然竖起,张嘴狠狠咬了回去。
一股剧痛从肩膀处传来,云颐茫然的睁开眼睛,发现天使埋在他的颈侧,浑身散发着杀气,像是被挑衅到了,背後的翅膀毛炸了一片。
女神:“……”
怎麽说,好幼稚。
被咬醒的云颐没推开祂,後知後觉的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事,随後,一向游刃有馀的云总整个人被巨大的羞耻感笼罩,脑袋嗡嗡,耳朵变得一片通红,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丢人。
他看向女神的目光不再友善了,散发的杀气比起天使身上的过犹不及。
女神原本还想体面退场,现在恐怕要被迁怒,拍了拍手,准备消失。
真是……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恼羞成怒。
烛光化作晨星,殿堂分崩离析,地面伴随着震动逐渐扭曲变形着,所有一切以几乎奔逃的速度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夜晚的黑暗与静谧重新笼罩了这片树林,只剩下湖畔那座女神的残破铜像……
黑夜中,有东西闪着细碎的光辉,是金属的反射光。
一个铜铸的褐金色花环戴在铜像的头上,纤细的花叶古朴精致,外形与粗糙的铜像表面格格不入,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波动。
——哀夜之环终于显露了真正的面目。
天使松开宿主,振翅准备直接离开,却被云颐一把拉住了袖子,死死攥着:“抱歉。”
天使并不是挣脱不开,祂回头时,看见云颐神色十分慌张又局促的望着他,整个人僵在那,除了动作不再有任何言语,这和他一向圆滑的作风截然不符,像是着急挽留,又像是手足无措。
天使镇静下来,双足落地,神色冷若冰霜,浅色的唇瓣却因为拥吻有些发红,浅浅的牙印突兀又暧昧的打破了这份清冷。
干净无暇的东西蘸上一分颜色总是令人心动。
祂的外表正好停在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时期,浑身的气质锋利而冰冷,眉间已经长开,但仍然带着青涩,五官更是精致得雌雄莫辨,任何玷污祂的人都会産生淡淡的负罪感。
云颐也不例外,他有负罪感……不过只有一点儿。
他脑子里更多的还是——刺激。
云颐缓缓靠近天使,肩膀因为手臂的擡起又渗出了一些血迹,他没有理会,又一次拥吻上去,这次云颐很清醒,而天使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不躲不避,似乎被那尊铜像说服了,亲吻只是人类中常见的行为,但目光冷的要命。
……也许祂生气的主要原因,是云颐咬的那一口。
谁也没理会哀夜之环,女神的遗物被孤零零的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