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听得一怔,抬眼果见顾闯的神色倏然变冷。
“齐大人,以为我不智?”
齐良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缓缓摇头道:“非是将军不智,而是此计不智。”
闻言,顾闯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他的面色阴阴沉沉,拂袖怒道:“通通出去!”
顾淼随齐良走到房门外,有心要劝他几句。
齐良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爹还在气头上,此刻说话,难免火上浇油。
顾淼晓得他的心思,便只朝他拱了拱手。
她不免心中叹气,阿爹的脾气真没有变,平日里,尚能采纳谏议,可是一旦自己真定下了主意,便多了几分急躁。愈是往后,愈是如此。
攻城略地,自大自傲,头晕脑胀。
他素来看不惯高家,高宴擅自杀了邓卓,他自然更不喜高宴。
是以,她晓得他几乎已经有了决断。
顾淼脚步一转,朝高宴所在的院落而去。
金乌坠了地,院中灯烛闪烁。
高宴独坐亭中饮酒,亭前拨弦的乐伶尚在。
此时此刻,他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顾淼见状,停驻脚步,正欲掉头离去。
高宴扭头,却已注意到了她。
他拍了拍掌,乐声戛然而止,乐伶一一退去。
“顾公子。”
他的额头微红,似乎已是饮了不少杯中之物。
顾淼走到亭中,尚未开口,便听他问道:“顾公子特意来寻我?是为了廉州的书信?”
顺安城中,处处都是高宴的眼线,他晓得信的内容,顾淼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他的反应。
“你不惧?”
“我自不惧。”
顾淼笑了一声:“邓鹏恨不得活刮了你,你一点也不害怕?”
“生,我不惧,死又何惧。”高宴的眼波流转,“要杀要剐,各凭本事,本就是常事。”
他笑了一声,转动手中酒樽:“若我见到邓鹏,焉知我杀不了他。”
你杀不了他。
顾淼心道,你死在了他的刀下。
而邓鹏,前世,最终是死在了她的箭下。
她撩袍坐到了他的身侧,低笑了一声,索性道:“我还以为你会来要挟我。”
高宴饮了一口酒,忽然笑道:“先前没想到,确是我之过,不过顾公子一提,此一计也尚可。”他侧目朝他看来,缓缓眨了眨眼,说,“且看盈盈姑娘,肯不肯救我?”
顾淼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也站了起来。
“等你酒醒了再说。”顿了顿,又道,“我若是你,这几日,我便寻个别的去处。”
她爹雷厉风行,此刻已然不听齐良的劝谏,说不定真有了主意,要拿高宴去廉州。
私心里,若是高宴死了,她的秘密便能掩藏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