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冬日即将过去,春夏之时,恐怕又会来犯。
不过此刻的顺安是个鸡肋,虽临关河,但高氏重兵在此,就算一时抢下,也受不住。
河岸两畔虽有沃野,可关河流经廉州,绵州,南地气候温润,何处不是沃野。
邓鹏打顺安,如今只是做做样子,小打小闹,试试高恭手段,灭灭他的心气。
但是,顺安有了铁石与银矿后,便不同了。
买兵贩马,制甲铸剑,哪一样不用钱,不用铁,顺安成了必争之地。
顾淼想罢,一行人的车马便已停在了一处朱门宅院前。
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原本似乎也是前朝官家的地方。
到处乱了许多年,每占一城,将军们总也爱用旧衙门的地方。
顾闯自被迎到了前厅,其余人被院中出来的仆从,安置于府中各处。
高嬛顾不上收拾箱笼,下车后,急匆匆地跑来寻顾淼。
她的神色焦急,语速极快:“我刚才是不是听见大哥哥的声音了?他是不是已经晓得我在这里了?”
顾淼停住手下动作,问她:“你真如此怕他?”
高嬛点头:“我最怕他。”
顾淼沉默片刻:“你不恨他?”
高嬛的声音小了许多:“刚开始,是有些恨的,他明明可以救我阿娘,却又没救,不过最恨的,肯定不是他,大哥哥其实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和阿娘。”
“既然如此,他大概也不会真为难你。”顾淼笑了笑,有心劝慰,转念一想,又问,“不过,他若是要逼问你,你又该怎么办?”
高嬛自然将高宴先前同她说过的话,告诉了顾淼。
“我什么都不会说。”高嬛指天发誓道,“我算是想明白了,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日影正当空,窗外飘散丝丝无名花香。
顾闯眉头皱起,放下了手中茶盏:“贤侄的意思是,你要在此处长待?”
高恭什么意思?说要把顺安让予他,却又让他的儿子来守着,城外撤兵是撤兵,可又不全撤,什么意思!
还说什么共治?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他难道不懂!
高宴脸上笑意未变:“将军莫急,许是误解了小侄的意思。年关便要到了,往返湖阳,多有不便,家父便令我在此过了年关,翻了年,亦好令人行纳采,问名之礼,我与顾姑娘亦可相见,烛山虽远,在下亦愿往,亲迎顾姑娘前来。”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顾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朗声一笑:“难为你还记着她。只是贤侄有所不知,烛山泊冬日寒凉,小女偶感风寒,不宜出行。待到春暖花开,此一行再说不迟。你是有心了,可哪里有劳动你亲去接她的道。她生性腼腆,见了你,只怕更不自在。我到时自会选一行得力人手,将她从烛山接来。你实在不必着急。”说罢,顾闯伸手重重拍了拍高宴的左肩,“且等翻了年再说。”
高宴随之笑了一声,转过话题,又说起了顺安城中之事。
待到他走出前厅,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高宴脚步转过廊庑,抬手轻轻掸了掸左肩,仿佛拍落细灰。
他口中轻轻鸣哨,下一刻,雪白的鹦鹉自空中而下,落到了他的肩侧。
雪爪落红泥。
“霹雳吧啦。”鸟音高声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