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病秧子,他也没几年活头了。
鲁莽与冲动迟早害了阿爹。
顾淼生生压下了这后半句。
顾闯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一侧的齐良出声道:“将军何不先剪除羽翼,再看高氏可有后招,静待此一时。”
齐良说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闯的脸色,凉危城后,这几日来,顾闯身上的杀性又重了几分。
顾闯的脸上果然又露出了几分不耐:“老子早就受够了高家的虚伪,他以为送两个儿子来,就能息事宁人了。从前我们在观台城,死的人便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顾淼听得一怔,观台城,她险些都忘了。
在这脆弱的,短暂的联盟之前,顾闯和高恭在观台城打过一场,高恭是区区险胜,两方都死了不少人。
阿爹一直记着这个仇,此仇还未报。
齐良敛了神色:“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一旦南地平息,何患再无来日。”
欲报此仇,尚有来日。
顾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掀帘而去。
这里是中军大帐,他一走,顾淼也不便多留了。
她拱手道:“齐大人,我先告退了。”
齐良定定看了她一眼,忽道:“顾远,高橫不见得奸邪,而高檀也不见得软弱,与高氏联盟是权宜之计,你晓不晓得这个道?”
齐良说话总是这般弯弯绕绕,可他话中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他让她与高家保持距离。
毕竟,前几日,她去探了高檀,方才知晓了南衣巷。
“我知道了。”说罢,她转身就走,没再去看齐良的脸色。
此一待,便是过去了半月有余。
高橫一直没有收到湖阳的消息,南衣巷也没有人再传消息来,压根不知他的书信有没有送到居夫人手中。
高橫心急如焚,心知事情大有蹊跷,而偏偏顾闯今日邀他去回五山打猎。
回五山毗邻邺城,以北二十里,隆冬时节,山中凄清,鲜有猎物,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顾闯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高橫只得接过军士递来的黑裘,跨上了他牵来的一匹黑马。
走到营地外,他才远远看见高檀骑马,自另一侧而来。
多日未见,大病初愈,他的脸孔看上去瘦削了些,眉眼深邃,更显锐利。身上的襕衫半旧,可是外罩的黑裘乃是营里的东西,分明与他身上的制式一般。
然而,高檀的视线撞上了他,却一紧手中的缰绳,勒马而停。
他是何意?他在疑我?好一个庶子!
高橫惶惶之余,又觉一股怒意直上心头。
他使劲夹了夹马肚子,马蹄声响了起来,可他还没走到高檀马前,一匹白马斜插了进来,马上竟是齐良。
齐良熟稔地停在了高檀身侧,目光分毫没瞧高橫,旁若无人地对高檀道:“观高公子气色好了不少,今日围猎兴许能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