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想了想,从凭证里随手拎出来一本,翻到某一页,指给他看:
“你看这几张增票,账上是我们卖出去三百万盘条,实际上根本就没这笔生意,业务是假的。”
“对方公司是卫轩商贸的客户,卫轩帮他开进项发票偷税。”
“但发票不是从卫轩开,是从我们这儿开。”
茍子涵听不懂:
“那能怎麽样?有什麽风险?”
会计老头儿似乎有些痛苦,挣扎了下,才说:
“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500万以上判刑十年以上。”
茍子涵倒吸一口凉气,拿起会计给他看的发票:
“这就300万了!”
这时会计说:
“这才一笔。每年都开上千万。”
接下来他像按动了自动程序一样滔滔不绝说:
“我们不仅虚开销项,进项也是假的,到处买发票。“
“那两家没法走账的费用都放在这边报。个人开销丶行贿的钱都走公账,汇算的时候也不扣。”
“账上的固定资産一多半都不存在,还月月折旧。”
“还买卖假艺术品给茍总洗钱……”
……
茍子涵被砸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响,瘫在椅子上,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关键词:
“哪个茍总?”
“金达开的茍健总啊。”
……
会计还在那里一条条列举,说的都是茍子涵听不懂的东西。
缓了好一会儿,茍子涵声音艰涩,打断他:
“我是老板,坐牢就算了,你一个会计做这事不怕进去?”
老头儿面无表情,诚实地说:
“我退休返聘的,都七十七了。就算进去,挣这麽多钱也值了。”
茍子涵不再发问,整个人都灰败下去。
涂冲心里终于畅快了。
他有些得意地去看茍子涵,见他窝在老板椅里,像一条受了惊吓的小狗崽子……
突然就後悔了。
脑袋里开始扒拉一些安慰的话,却怎麽都找不出一句合适的。
正在此时,门又被“砰”一下推开了。
郑女士微微喘息着出现在三人面前。
站定之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整个办公室,眼神在那堆凭证上停了一会儿,转头问茍子涵:
“怎麽回事儿?”
茍子涵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赶着上来妈长妈短,而是用一种陌生丶怨恨,又带一些绝望的眼神看着她。
饶是郑女士心理素质强大,碰上茍子涵这样的眼神,竟然有些发怵。
她不得不把眼神挪开,一眼看见大学老师模样的涂冲。
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