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自强哑着嗓子:
“这,这,就就能揉好?”
杨素花回头对他一笑:
“你也学学吧,将来肯定用得到。去那边洗洗脚。”
茍自强这会儿已经不懂得思考,像个被操控的木头人一样,咯吱咯吱走到水缸那边,咯吱咯吱往盘里倒了水,又咯吱咯吱洗完脚,同手同脚来到杨素花面前。
这簸箩有一米来宽,杨素花侧身:
“你来试试。”
茍自强便顺从地一脚迈进了簸箩里。
杨素花给他示范:
“像这样脚趾头勾着,使劲儿,往中间挤……”
茍自强便机械地听她指挥。
但他的脚特别笨,指头都僵直着,怎麽也打不了弯,没两下就把杨素花团成一团的茶叶都给踩散了。
杨素花小声抱怨:
“真笨!”
把脚伸过去给他做示范,
“这样这样,你得把指头蜷着……”
那只小脚穿过散在簸箩里热烘烘的茶叶,踩在茍自强的脚背上,茍自强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杨素花大笑,又故意往他脚上踩了好几下:
“笨死了,笨死了!”
她擡起头来,正撞上茍自强要吃人的眼神和红得要滴血的脸。
杨素花愣住了。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五月底,茍自强和杨素花正蜜里调油,收到曹永庆的结婚邀请:
他和红旗三队的妇女主任黄雀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他们不知道,此时,山外的局势正在短时间内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深山中的茍自强接到妹妹茍永红的来信,已经是秋天。
妹妹在信中告诉他:
爸爸妈妈都已平反,他们原本所在单位补发了数年工资,她已从街道纸盒厂调入省物资局。
最关键的是,知青回城相关政策已经颁布,单身知青都可以回城。
孟阿姨已经在帮他联系单位接收,现在爸爸曾经的工作单位省劳动局和妈妈曾经的单位省物资局都有接收他的意向
——请他接信立刻请假回长觉商量後续事宜。
茍自强在自己宣传队的小宿舍里打开了这封信。
看完後,他平静地去水缸舀了一盆水,把脑袋整个埋进水里,直憋到满脸通红,肺里针扎样地疼,才直起腰哈哈大笑,紧接着放声大哭。
同时,从这一刻起:
平时对茍自强照顾有加的队友和村民们,都成了他的敌人。
茍自强连假都没有请,立刻走去畔西县城,找到县里的知青点,向他们询问回城政策:
得知政策确实如妹妹信上所说,但畔西这块的知青回城工作刚刚展开,其他各项事宜还要具体安排。
第二天,茍自强一回到队里,就开始收拾行李,同时声称自己肺不舒服,要回长觉看病。
王队长一开始不了解情况,还关心他身体。
下午,知青回城的政策传开,所有人都知道:茍自强要回城了。
王队长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
这个假不管批不批,政策放在那边,茍自强不久就可以回城。
就算他不批,也留不了茍自强多久,还平白得罪人。
索性直接就批了他的长假。
到第二天,茍自强那股冲着脑门的劲儿消下去点儿了,这才反应过来:
昨天一整天杨素花都没有出现,这太不正常了。
他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思考他和杨素花之间的关系,觉得曹永庆曾经和他说过的话非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