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後,就连爷爷都很少见到。
後来隐约听说,姑奶奶的丈夫儿子车祸一起死了,她辞去公职回到长觉,和爷爷一起生活。
茍子涵搜肠刮肚,想起上次见姑奶奶还是三年前的春节,一大家子去饭店吃饭。
很瘦很严肃的一个小老太太,面无表情坐在角落,谁也不看,一言不发,好像个透明人。
郑女士对她却颇有几分忌惮。
在郑女士眼里:茍永红=茍自强,她就是茍老爷子的化身!
当年茍老爷子身在机关,不能持有金达开股份,茍永红明明也是干部,宁愿辞去公职帮她哥代持。
金达开需要股东参与的一切事务,茍自强这边都是茍永红出面。
等到茍自强退休那年,金达开10%的股份,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值个天文数字。
这位姑奶奶二话不说,一通操作,这些股份就全回到了茍老爷子手里。
从此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只跟个贴身管家似的,帮茍老爷子打理生活。
郑女士想起来就要捶大腿:
“10%啊,那可是10%!就这麽放掉了!是个狠人!”
茍子涵不敢接话,他觉得自己理解姑奶奶:
本来就是帮亲哥代持,到时候了,就还了呗。
这多正常啊。
我拿着我也还。
多大点儿事。
……
茍子涵虽和这位姑奶奶没有几面之缘,却因为她对爷爷好,也对她颇多好感。
心里觉得,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至于“一样”是哪样?
自己也说不清。
由此想到爷爷每况愈下的身体,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妹妹又突然去世……
爷爷恐怕也会不久于人世……
想到爷爷的死,茍子涵突然就被巨大的悲哀砸中。
泪水汹涌而出,越哭越惨,越哭越惨,很快嚎啕大哭,嗷嗷不止……
爷爷,是茍子涵兵荒马乱的童年中,第一个,甚至也是唯一一个,向他释放善意的亲人。
那时候茍健婚内出轨,郑女士抱着茍子涵上门逼婚。
茍家鸡飞狗跳,谁都不待见茍子涵这个私生子。
只有茍老爷子接纳了他,还亲自照顾了一段时间。
长大以後,茍子涵当然明白:
爷爷对他的那些好,在这些孙子孙女里很一般。
但是呢,人家只是普通地对他好,对缺爱的茍子涵来说,已经是很好很好,很难得很难得了。
茍子涵就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
什麽都从自己感受到的衡量,至于别人的本意,并不在考虑之内。
因此,只是爷爷不怎麽疼爱那个孙子的茍子涵,拥有全天下对他最好的爷爷。
茍子涵哭啊哭,哭啊哭,直到把自己哭累了,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已是天色大亮。
郑女士果然给他留了言:下午到家,老实呆着。
茍子涵的心,一下就安稳了,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四处也不见人,喊了好几嗓子,也没看见那位赵刚。
倒是小金毛儿听见他喊,冲进来汪汪汪,非要叫得比他响。
茍子涵当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几个电话,一会儿来了好几拨人,里外穿梭地忙。
一个小时之後,刚才故意不吱声的赵刚从影音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情景:
茍子涵从头到脚已经焕然一新:
头发胡子都重新打理过,换上了宽松家居服,正坐在长餐桌前吃丰盛的午餐。
客厅那边多出一张按摩床,技师正一样一样从包里拿工具出来……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诅咒这些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