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害怕,这事之後,胤禛会成为衆皇子的箭靶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子们的手段,可比後宅妇人的争风吃醋惨烈多了,动辄赫赫有名的望族一夜之间倾覆的比比皆是。
“福晋别怕,他们尽在爷的掌控之中。”
“您不可轻忽大意,须得步步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着了道,那些人……”明卿依旧不太放心,反复地唠叨着。凭借皇贵妃的照拂,胤禛少了许多坎坷,未免志得意满,明卿总免不了在他耳边反复叮嘱,丝毫没有觉察这样的做法有什麽不对之处。
听了,然後做了,这才翻篇了;听了,却又放下了,这就没完了。这是明卿内心的写照,也是她无意识里,执着的根源。
胤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明卿的怒视,忙不叠解释道。
“福晋如此关怀备注,爷很受用。”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夹杂着都是说者的忧虑和关切,明卿说了几次,他便安抚几次,这一来一往,每次却又回到原点,好像记忆里的对话都是臆想,并非真实的经历,胤禛虽有无可奈何之意,却仍旧沉迷于这份纯粹的关怀之中,愈发上瘾。
明卿哼了一声,觑着面上忠厚真切的人,受用还打断人家的话,这个骗子。胤禛感受到这股深深的怨念,收敛起淡笑的表情,主动说道。
“方才福晋说到哪里?是那些人怎麽了?”求知欲和求生欲交杂在一起,胤禛的眼眸闪动着灿若星辰的光彩,宛如追随神佛的信徒,满腔的崇敬与向往。
“……”太夸张了。明卿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对方浮夸的演技扰得支离破碎,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福晋?”胤禛眨了眨眼睛,显出了天真的一面。不太明白自己递了梯子,对方怎麽不接下。
“这些话我说了多少遍了,您倒是说说。”明卿抚摸着肚子,摆出一张不悦的神色,质问道。
“爷知错了,一定谨言慎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好好学一学福晋处事的大智慧。”胤禛惭愧地低下头,审视夺度是他所长,适时的认错,有益夫妻关系的和谐。媳妇生气,再不认错,就真的要翻船了。
前一世一直僵着的脊梁骨,甚至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俩人蹉跎了一生。这一辈子,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的小事里低头让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彻底丢弃了无谓的坚守。生活还是少不了拌嘴吵闹,天昏地暗之时,夫妻俩人依旧是窝着同一床被子,相互依偎着对方入眠。
“您真的如此,我就放心了,要记住了哦。”明卿挺满意对方的态度,这一番恭维使她心里头熨贴得很,又勉励了一句。
“是是是,记住了记住了,绝不敢忘记的。”
弘晖抻着脖子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们,仿佛找到了什麽有趣的乐子,小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口水哗啦滴落着,打破了不爱流口水的完美小孩形象。
“福晋,你月份大了,府里头的事情多……”胤禛迟疑着,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明卿心里有数,点点头,接过话茬儿说道,“我知道,爷如何打算的?”
近来各府都在上奏请封侧福晋,胤禛作为堂堂一个亲王,只有李氏一位侧福晋,未免寒酸了一些,明卿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打不定主意,这侧福晋是从後院里的格格里头请封,亦或是从京城的名门闺秀里挑选一位。
撇去私心不谈,明卿并不认同後者,胤禛若是当真要为她守身,多一个人进府,便是多亏欠了一个人,何苦如此呢。
“侧福晋多与少,爷并不在意,只不过这李氏不中用了点,若是能多一个知进退的人助你,爷也能放心点。”他始终是要登上大宝的,一国之母的杂事可不轻松。
“您放心,我晓得的,您以为谁合适呢?”明卿失笑道,以前胤禛若有决定,不过是一句话告知,就拍案而定了。如今这麽细心解释,令她除了受宠若惊之外,也难免觉得对方太过小心了,她的气量哪里有这麽小呢。
“耿氏,福晋以为如何?”并非非她不可,只不过耿氏这些年老实安分,又却有一些本事,还是能顶一些用处的。
“她很好,您做主便是。”明卿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耿氏有能力,这个侧福晋她担得起。只不过耿氏上位,只怕和李氏更加水火不容的,想想,明卿就觉得头疼。
“真的不吃味?”胤禛心有不甘道,忐忑了许久的事情,就这麽轻轻松松带过,他免不了心生不满。他给後院的女人请封呀,福晋怎麽没有反应,她莫非一点儿都不在自己?
这恨不得摆在脸上的幽怨,明卿想忽略都不得,只能翻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白眼,拧着胤禛的耳朵说道。
“吃味,吃了一肚子的陈年老醋,您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