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携
“我生于南邱国力尚富之时,可後来也不知是何因,君王突然染病崩了。膝下不到五岁的幼子登基,乱便依始起。”
那年的他,十岁。邻家有一个哥哥,比他年长一岁,但家中父兄都被拉去充了军。
加之其年幼丧母,一个人在家中未免可怜。便被柳家收养了起来。
开始时,总不至于过得太艰难。因为金安城本就偏近国都。
他是家中独子,却也想要一个能与他说话的兄弟。如今偿愿,倒没了以往的那种欢喜劲儿。
再过些年月,他的父母也抱了病。不久也离了去。
从此後,他二人便相顾着。这般也都过了二十岁,但那人的身子也愈发弱了起来。还在冬临之前染上了风寒。
“你去哪儿?”那人捉过他的袖,外边很冷,但还好尚未下雪。
到时候只更艰难了。
“去城外找些吃食。”他道。
待到日落时,他回来瞧见了一人在城门下边等着。便无意识地加快了几步。
“你不让我陪着一同去,那我每日里就在这儿等你回来。”还未离近,那人便说起了话。
惹得他笑了笑。
“我想一生都伴着你,若是食言了便不得……”
吓得他最後跑着上前,堵住了那两个字。
“你舍得说我可不舍得让你这般,你的一生都要平安顺遂。”说完自己都觉着有点可笑了,这世道,还妄求什麽平安。
说罢便拽着人回了去。
这屋子用来过冬,还是偏冷了些。不过这些年来,也算是过惯了,习惯挂在嘴边的话便是:忍忍也就过了。
“今夜吃什麽呀?”那人看着他那被布裹着严实的篮子,笑着问道。
“今日运气好,在近河的一处地里,瞧见了这些野菜,我就尽量多拔了些回来。够吃几天了。”他像是邀功一般,面上竟难得地笑了出来。
但其实那河已经干涸了,剩下些野菜若过几日再去也是要死的。他干脆就给薅完了。
那人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
“哎……这破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快了吧。”他心里也没底,走到一旁生着火,又近前去暖着手。日子渐变凉了。
吃食必须得找多些,不然……他们怕是真的要熬不过这个冬了。
米同水都紧着用,只不过最近那口井也有了干涸之象。
“我明日,去找点水来。”
“那我明日同你一块去吧。”那人忽地满脸认真地道。
“你本来就染了风寒,再陪我去吹上这麽久的风,病就更重了。”他把那菜就这麽下到了锅里,也不可能有再多的水让他洗的。
“挂心我了?”那人恍地又笑起,那时,他竟觉得这人笑得过于好看。
“我只是看不得你病死,我说过你要平安。”他收好方才那一时的怔愣,又一顿没好气地说着。
明明只年长了一岁,却是要比他高多了。
那晚他实在累,便早早就歇下了。夜半里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找着什麽。
不过他无心再去想,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下。
醒时眼前正坐了一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瞧清人,他就立马坐了起身。
“你做什麽笑?”他差些没将人推到一旁去。
“你瞧。”那人手里拿出了两支烛来,是红的。
“红烛?你上哪儿弄的?”他不解。
“前几年留的,现下才翻了出来了。”那人拿在手中,当着宝贝一般。不过这对烛放在那时,也算是难再寻得的。
“那省着些点吧。”他要起身,找水就得到城外去找。但是那河已经干涸,到哪里还能再有这麽多水。
就得花心思去寻了。
“槿承。我想今夜里就点上,我想,我想同你结…结为……”那人话音愈弱下,说着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那今晚再说吧,趁着这会儿还不怎麽冷,我去找些水来。”
“我同你一块去。”
“你风寒尚未愈,莫要着了风。”他搓了下手,只不过没什麽暖意。
“那我等你回来。”那人将手中的烛放到了一边,又轻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