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抱着我吗?”晏凝渊语气似有几分哀求,也算是他活了这麽久,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吧。可是楚厌清迟迟不动,他便是撇开了视线,复又浅声道:“算了。”
话音还未落,便是一双手将他给抱紧了。
眉宇间温意尽显,是欢喜,再无处藏匿。在意一个人,他不想只掖着。
“一生只有晏凝渊。”他道了句,声轻而缓慢,划过晏凝渊的耳畔。
是爱意难达,是楚厌清琢研了许久的话语。不敢透着骨的话语,亦是不想埋藏的深意。
“楚厌清,你不怕我走了?”
“怕。但我更怕晏凝渊不明我意,此後百年千年,亦或更久,我都不曾拥有。”
“你我二人立场不同,到那日血腥染满,我允许你杀了我。”晏凝渊始终只有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好似在许多年前,就被他所弃。缘何再想起往事种种,又为何要挥之不去?
“到时再谈,不过,你更应该要恨我。”楚厌清一下沉了声。
“为何?”
“你死过一次,是吗?”楚厌清抱得很紧,晏凝渊闻言微颤了一下,都被他捉了去。
那日之境,或许是真。这个人,原并非魔界生。
“的确。”
“你生来,是人。我便不信你的双手真的会染满他人的血腥。”晏凝渊闻言就想着挣开他,自玉兰生,便一直弱下。楚厌清更是在无意识的瞧着他过往的一些碎片。
可是挣不脱了,右手皲裂的黑气已经开始往上涌。馀光瞥见之时,竟是少有的多了两分惊恐之色。
楚厌清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微变,唇微啓合,便是蛮横的将那些黑气压了下去。那次阵法,与晏凝渊身上的魔气有干?
无论是何,他都不想让晏凝渊走。
无论是他口中的生灵涂炭,还是自己心中之意。他都怕。
“何时愿与我说了,我都等。”楚厌清松开手来,很快也就走到外边去了。那棵玉兰,依旧开得好。
不知是愣了多久,晏凝渊方才走到他身边来。楚厌清将视线移过去,只一瞬,便又看回了白花。
瓣自上方落下。似是想起了什麽来,眉心忽皱了一下。
“近来忧心之事繁多,祟乱不平,只恐人间难安。”
“我始终有一事不明,遇难者的心为何会不见。你也总该有想到的。”晏凝渊仍记镇上一事,或是更早。而他想的,是那种夺心的怪物,早在上千年前,就应该要消匿的。
如今再现世,究竟是何故?其中,可曾有他也不知晓的秘密?
楚厌清同他的想法一般,在千年前,那些怪物早该不存。还有那个女子忆中之人,再一次闯进了他的视线。
本不该存在的惊恐,竟又被唤醒。往後难消。
他的手不禁颤了一下。是地牢阴冷,傍着恶臭。那个人冷着一张脸在他面前站着,许久才走了过来。
披散的乌黑长发微微有些卷,唇色带着些苍白。耳上附着白玉坠子,那好像是楚厌清唯一记得的东西。
那个人,原来并不曾是那般样子。他每每是高束着发,是温雅少年郎,从不似这般郁。
也许一开始就是是装的……
“你可知那镇子的阵法是何人所置。”晏凝渊一把捉住那只颤着的手,楚厌清这是怔了神?
缓缓转过身来,眸子还有些空洞。
“都过这麽久了,怎的还提?”楚厌清回过神来,眉微蹙。只是瞳眸中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惶色。
“只是想知晓,你若不知便算了。”晏凝渊松开了手来,大致也只是不想让楚厌清继续怔着,才伸出手去捉的。
转身就往屋里走,楚厌清低笑一下,而後又长叹了一口气。总也不会一直这般,可那一事,他一经想起,便又要好久好久才能消磨。
这天下,万物相生。奈何念还在,多则无变之。
在外看花至日落,馀晖映面,还稍显刺目。转身又进屋中。
晏凝渊不知是在弄什麽,整得案上许多湿泥。许是撇到了楚厌清的影,他回过身来,洋着笑。
“楚厌清,我捏的,好看吧。”晏凝渊手中捧着一个泥塑像,完全就看不出来是什麽,楚厌清只好点点头。
“那这往後便是你的神像了。”晏凝渊将泥像送到了他手上,他一怔,这是……晏凝渊居然把他捏得这麽丑!?
一把抢过那个泥塑“神像”来,细看着,从上至下,一点不像他楚厌清。倒是像第一次在曲山脚下瞧着的,秦玄夜的神像。
“你说这是…什麽?”
“我专门给你捏的神像啊。”晏凝渊的眸子盯着他,楚厌清瞧不出这是什麽意思来。大致也是认真捏的,楚厌清就将泥像放到了桌案上。